他喝完了茶,笑嘻嘻看着他:“看我做什么,这才几天,不会连大哥都不认识了吧?”
陵君行抿着唇,一言不发。
陵承稷走过来,扯过他手里的书,拉他起来:“天气这么好,看什么书啊,走,大哥带你到外面抓蛐蛐儿去。”
他拉着陵君行,带着三弟和四弟,在昭王府里疯跑,爬树,掏鸟窝,抓蛐蛐儿,钻石洞,什么都玩。
陵君行很不适应,却也没有拒绝,任由这个大哥去哪儿都拽着他。
那天陵承稷走的时候,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问过我母后了,她说你母妃一心念佛,四大皆空,怕你扰她念佛,都不怎么让你进宫。你不能进宫没关系,以后大哥常来找你玩。”
陵君行只当陵承稷是一句戏言。
然而出乎他意外,陵承稷此后果然时不时就会来昭王府,哪怕为此惹得先帝生气,他也照样我行我素。
先帝宠他,便也由着他。
昭王府内,陵君行从此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从他五岁那年,一直到十二岁,陵承稷洛城出事那年。
整整七年,他的生命里,多了大哥,后来,多了钟姑娘。
他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何为亲情,何为爱。
他不惯与人交往,也不懂怎么与人交往,陵承稷足足陪着他快一年,他才终于肯叫他一声大哥。
那声大哥,他本来以为可以叫一辈子的。
可他们到底是怎么,就走到了而今这步田地。
“当年四弟谋反,口口声声是为了陵国。”
陵君行低哑的嗓音,终于打破这殿中压抑的沉默,“大哥你谋反,却是为何?”
陵承稷淡淡道:“事已至此,何必多问。我既败了,皇上还是早点赐我一死。”
陵君行眉眼有些冷,陵承稷谋反的理由,他多少猜出一些。
他说:“大哥莫不是以为,肃王府那场大火,是我的授意?”
陵承稷没有否认。
不是陵君行的授意,还有谁,能在肃王府放那么一把大火,那么残忍地一个不留。
他抬头望着陵君行,“三年前,我在眉城放那把火,是为了陵国。那件事跟慕兰没有半点关系。”
想到慕兰还有她腹中的胎儿,陵承稷心头哽塞,“你若恨我,大可以冲着我来,为何一定要如此无情,非要以牙还牙。”
陵君行瞳眸微震,不可思议地看向陵承稷:“眉城那把火,是大哥放的?”
陵承稷以为他明知故问,“皇上不是就早就知道了?”
陵君行猛地站起身来,眼底黑沉冰冷一片,声音都变得冷厉:“火烧缘空寺,定要逼她于死地,也是大哥的手笔?”
陵承稷淡淡道:“她不是什么都记起来了。皇上火烧肃王府,难道不是为了替她出气?”
陵君行身形都晃了晃,俊脸仿佛刹那间被抽去了所有血色。
陵承稷对上他的目光,心下不知为何,有不好的预感。
陵君行死死盯着陵承稷,咬着牙道:“这件事,她从来不曾对我说过。她当时怀了六个月身孕,大哥,你怎么能,你怎么忍心!!”
她只说眉城那场大火波及缘空寺,她逃生不得,后来意外回了她的世界。
她带着孩子归来,也从未提及那场大火的真相,决口没有提过陵承稷半个字。
绝影当日被北地蛮人围攻身受重伤,他一直以为那场大火,与北地蛮人有关,这才下了那场屠杀令,却不知,真正的凶手,却是这个他始终视作亲人的大哥!!
陵承稷如遭重击,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