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了!施粥了!山西商行范大掌柜新运三千石新粮,无钱买粮者,可以来领粥了!”
“招工了!招工了!永和商行招南洋矿工,月银三元!”
此时的广州城,夏言一上岸,便看见了仅有的几家商行还在招工施粥,一时不由得站住了脚:“派个人去问问这里的锦衣卫,这些商行是什么来路?”
……
京师。
皇家西苑。
“陛下少年即位,除奸佞于朝野,兴大业,免徭役,减民赋,更有北扫鞑虏之武功,其雄才大略远追尧、舜、汤、文、武诸古时之明君!”
内阁首辅康海拿着一本由民间上百名致仕官员和儒林贤达联名上奏的奏疏,念了起来。
而这时候,在一旁听着的内阁次辅张璁不由得暗暗一笑,心想这些民间官绅倒也知道在开篇奉承陛下一番,但当他看见皇帝朱厚照紧皱的眉头时,便也猜到明显陛下对于这种马屁并不感冒。
“臣等幸赖有此明君降世,虽已经致仕养病于山野,但亦不敢无忧君之心,虽不该过问朝政,但天下之兴亡亦不敢无视而任其糜烂之,自正德以来,朝廷兴工商、开海禁,官商狼狈为奸,而民众趋利忘义,更视耕作稼穑为耻,豪门大户竞相比奢,寒门贫民互相攀比,粮价飞涨,盗窃之事常发,法严于士绅而不苛于庶民,庶民无忌惮而富商更是倚富干政!”
康海念到这里时,朱厚照还颇为动容,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现在大明存在的不良现象,随着资本主义发展,追击奢华,好逸恶劳,礼仪崩坏都是难以避免的事。
特别是粮价飞涨,破坏农耕文明,但朱厚照也在尽力遏制这种现象,各大市舶司都严禁粮食出口,为增加农业收入,保护耕地,不停地减税,至于官商勾结,也一再加强律法建设,但现在这些退休官员依旧是对自己的朝政一顿猛喷,朱厚照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怀着是什么目的,只好忍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自蒸汽纺纱机与织机出现以来,民生更为艰难,民众所产之土布因粗糙短窄而无法销售,妇女怠惰无事生产,男丁被迫弃孝道而进城谋生,终日劳累于砖瓦水泥工程之事,有田之家大肆种棉栽桑,以至于自去岁以来南直隶、江西、四川、山东等地饥荒不断,南直隶更有父子相食,殍殣载道!”
朱厚照沉默了下来,这些官绅联名上奏的内容念到这里时,可谓是把自己实施新政以来的负面现象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内阁次辅张璁也不由得低下了头,他也得承认这些的确是存在的事实,自开海以来,江南人人种棉栽桑,豪强之家更是逼佃农改稻为桑,再加上去岁一场大旱和一些地方官吏赈灾不及,以至于出现饥荒之惨状,有婺妇刘氏食四岁小儿,百户姚臣、王堂以子卖母,军馀曹洪以弟杀兄,王明以子杀父,无复人道。地震雾塞,臭气闻千里,造反者四起……等等。
但内阁早已让户部左侍郎发漕粮三万石,番薯二十万石赈之,当也不至于毁坏大明根基,不过现在,这些官绅提出来时,也着实让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内容的确算是对新政最猛烈的打击!
张璁发现皇帝陛下朱厚照已有些愧色,也知道官绅联名说的这些话也让这位锐意革新的帝王开始对自己苦心经营的新政产生了怀疑。
朱厚照的确也承认这些官绅喷得够狠,也的确是切中时弊,他现在都快要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下个罪己诏,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真的是第二个王莽,如此搞下去只会乱了天下。
但这时候,朱厚照只听康海继续念道:“臣等皆知陛下有革新除弊之新,得先帝遗志,欲恩惠天下黎庶,然新政之弊非陛下之过,乃是一干佞幸利用陛下之年少心切,而蛊惑陛下弃农重商所致,内有张璁,外有王守仁、夏言等辈,任人唯亲,唯利是图,对外无道义,欺藩邻而擅杀官绅,行霸道而不宣仁义,更以离经叛道之思想误导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