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屋前一片空旷,野草间飘起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她拧开收音机,调试频道,沙沙沙的杂音慢慢清晰出广播声。在这个退化的年代,收音机成了人们获取资讯的主要工具。沉寂已久的电台恢复了生机,不再是80后怀旧的摆设。
她听到了和绿灵作战的后续——那些不明身份的作战人员虽然损伤不小,但他们的武器令绿灵也受到了伤害。然后,绿灵释放出一阵白雾,笼罩了人们的视野。等到白雾散去,街道上已经失去了绿灵的踪迹。
至于它是怎么逃跑的,不得而知。而那些神秘的作战人员也迅速撤离。
广播里以疑问结尾:他们是谁?
躺在檐廊下,周思辰在收音机的沙沙声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屋里,盖着一张薄被。一缕身影顺着朝阳的轨迹打在她的脸上。她眯起双眼,看着站在檐廊中的那个男孩。他回过头,阴影里他的脸,那么凉。
“你醒了?”她说。
男孩没有表情,反问,“你的脸,怎么了?”
周思辰摸摸自己的脸,吓了一跳,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面纱。
但那张脸,男孩早看到了。
那脸的皮肤像树干一样枯硬,看起来,就像长着树皮。
她用面纱遮住脸,嗫嚅:“不知道是什么病,在一年多前就这样子了。治也治不好。”
“是地念。”男孩小声说道。但周思辰没有听见。
她抬起头,齐眉的刘海下那双黑亮的眸子清澈如泉。
“我叫周思辰,你呢?”
男孩犹豫了一下,“我叫谢修哲。”
“阿哲。你家在哪里?”她擅自给他起了称呼。
“那边。”他手指向,绿色的田野远方。
“那边的村子吗?”
周思辰没去过那边。防护罩的范围很大,除了市中心,还有包括四周的田野和村落。
“你的伤没好,就暂时在这里休养吧。”她说,爬起来,拧开那台破得不行的收音机。
今日没有大新闻。
人类不可信。
午后,夏日蝉鸣绕耳,谢修哲走到趴着桌子睡着的女孩身边,看看她那枯树般的皮肤。
这是中了地念之毒。
应该是一年前防护罩未启动时,从那边的世界飘过来的。中了这种毒的人类,皮肤会像树皮一样干枯。谢修哲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刀,掂在手里,扬在空中,却又放了下来。
他没对这个人类下杀手。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人类是绿灵的仇敌,从他萌芽那刻起,他就被这样训导。
谢修哲走出破屋。这屋的破旧程度会让人怀疑它能否住人。它坐落在一片偏僻的野地,左右邻居的屋舍距离很远,它如同离群的小孩,被同伴排挤。
人类啊,总是这般丑陋。
谢修哲冷笑一声,向路口走去。他走到街上,街道宁静。老人在树荫下乘凉下棋听说书;小孩或是看漫画,或是玩跳飞机滚铁环这种怀旧游戏;一群潮男潮女似乎不甘历史车轮的倒退,在对着大厦的玻璃幕墙跳街舞。更多的人们是扛着锄头,牵着牛从面前走过,有些农夫仍习惯性地西装革履,甚是滑稽。
粮食缺乏的新世纪,人们从办公室回归了农耕生活。
这是人类应有的下场。
谢修哲走到一半,伤口又疼了。他在一间关门歇业的网吧门口,坐下来,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昨日的那场战斗,人类用奇怪的子弹打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