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之人,还是小看不得啊,甘奇也知道稍后得好好应对。
曾公亮府邸中院的书房之中,茶水已奉好,甘奇进来拜见。
曾公亮满脸是笑,主动站起作请“甘经略,请,落座吃茶。”
甘奇又拱了拱手,然后才落座下手,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问道“不知相公唤下官来所为何事”
“先吃茶,坐一会。”曾公亮没有开口说事,兴许是他也还没有想好从哪里开始问起,更可能的是曾公亮想晾一下甘奇,让甘奇胡思乱想一下,稍稍失一点方寸,之后好问话语。
甘奇也不管曾公亮心中怎么想,还真就拿起茶水再喝了几口,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茶水喝得差不多了,甘奇甚至还主动招呼小厮来续水。
曾公亮终于主动开口发问了“不知甘经略准备怎么处置契丹人之事啊”
甘奇坐正身形,认认真真说道“依照律例,秉公执法”
曾公亮点着头“嗯,颇有难度啊,契丹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是话头,勾引甘奇接着往下说的话头。
奈何甘奇有一本正经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秉公才能服众,下官竟然受此重托,必然不敢行徇私枉法之事。”
曾公亮双眼微微一抬,还有笑意,却已经知道这个小年轻不像朝堂中表现的那么傻乎乎
“甘经略准备怎么个秉公执法”
“还待下官亲自具体调查一二,方才能定下具体办法。”
甘奇有些油盐不进,心中带着戒备。
曾公亮弯弯绕子没奏效,自己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才慢慢说道“昔日老夫处置边境争端之时,为了河道捕鱼的区区小事,那也是与辽人据理力争的,人呐,都一样,辽人宋人都是一回事,欺软而怕硬,今日你在朝堂上的一些话语,倒是深合老夫之心意,你软一分,敌人就硬一分,你硬一分,敌人就软一分,不外如是”
这几句话,倒是听得甘奇眼中精光一闪,甘奇本以为满朝堂都是拖油瓶,没想到曾公亮还能说出这种话语,但是甘奇依旧有些防备,答道“下官倒也未想太多,只想做得问心无愧。”
曾公亮眉宇慢慢竖了起来,他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但也仅仅是猜,也不可能猜得多么明确清楚,所以他把甘奇叫来,是想知道甘奇到底想做什么,他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担忧什么年轻人,冲动热血。
担忧甘奇把事情做得太过了。
曾公亮此时知道自己小看了甘奇,有些话是套不出来的,唯有主动出击,曾公亮忽然问道“甘经略此去河北,想来把河北军备都了解了一遍,老夫许久没有到过边境了,倒也想听听甘经略对河北两路军备情况的见解。”
领导问工作了,这还是得答一答,甘奇开口“河北几十年不闻战事,白头之人都没见过什么叫作打仗,真要说军备,下官实话实说,一言以蔽之,颇为懈怠。”
颇为懈怠,甘奇还是说得比较委婉的,真要说实际情况,几乎就是八成军队已经不堪用了。若是再等八年十年,最后一批真正经历过战阵的老将慢慢凋零,那时河北军备就真的完全不堪用了。
曾公亮闻言,没有什么惊骇之感,只道“近些年,朝廷军费,多往西北去防备党项西夏,河北这边倒是冷落了不少,好在辽宋盟约几十年,倒也暂时无碍。”
曾公亮的话一针见血,朝廷没钱,主要军费照顾了西北,河北的军备自然就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