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一辆马车自北疾驰而来,在经过一个雪丘之时,马车上突然有人推开了车门,跳了下来。
驾车的大汉急忙勒住车马,跳车的人却是不管不顾,手中紧紧抓着一个木刻人像,伏地用另一只手飞快刨雪,挖起了坑。
“这么完美的作品,就这样埋了下去,不觉得可惜了吗?”
突兀的话语令李寻欢动作停了一顿,又重新开始挖起了坑,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很慢。
手指挖着雪,冻得僵直,他却是毫不在意,也不知是当真不怕冷,还是在折磨自己。
等到雪坑挖好,李寻欢将人像深深地埋了下去,才慢慢起身,叹息道:“留着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尔。”
他徐徐抬头,露出一张沧桑又不掩英俊的面容。
眼角布满的皱纹诉说着这人不再年轻的年纪,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比少年郎都还要澄澈,还要年轻。
这是一双好似呈现碧绿色的奇异眼睛,当你与他对视的时候,就好像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看到了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一双奇异的眼睛,一个传奇的人,这就是李寻欢,“小李探花”李寻欢。
而那突兀出现的人,则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狐裘华袍,发如黑漆,面若白玉,黑与白相衬的俊秀容颜有着一股奇异的魅力,眉心那道似剑痕又如竖眼的赤色印记更给他增添一分妖异色彩。
这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郎,但他的双眼,却是透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老成和深沉。
他和李寻欢面对面站着,就好似截然相反的两面。一个沧桑却眼神年轻,一个年少却目带岁月的痕迹。
李寻欢也摸不准此人是真的年轻还是看着年轻,所以他斟酌了下用词,道:“阁下当真好轻功。”
雪地上除了车辙痕迹就只有一行足印。那一行足印就出现在车辙旁,同样从北而来,往南径直而去。
这一行经过的足印显然不是眼前这少年的,所以他当是用了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不远之处。
他的到来,驾车大喊未曾发觉,李寻欢也未曾发觉,自然称得上是好轻功。
然而,少年却是摇头道:“我不是刚来,而是早就来了。”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李探花的到来。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等到了你的马车从北边而来。巧的是就在这个位置,你跳下了车来,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少年口出惊人之语,他竟是一直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过。而李寻欢直到他出声之前,都未曾发现这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比起对方踏雪无痕突兀出现还要叫人感到惊悚,至少那驾车大汉已是狠狠握紧了拳头。
这样的荒郊野外,这样的冰天雪地,少年特意等待了一个时辰,一般而言不是有深厚交情就是有深厚杀机,不得不令人警惕。
铁传甲希望是前者,但又心知以少年的年龄,应该是不可能和已经远走塞外十年的李寻欢有交情的。所以,是后者吗?
铁传甲心中提起了最高的警惕之心,只因这少年,太古怪,太深不可测。
但李寻欢却是不显丝毫戒心,朗笑道:“确实有缘,很是有缘啊。哈哈···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