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先生?”胡寅大惊,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他老人家也有文章大作了?”
“没有。”张浚咧着嘴道:“不过……龟山先生,却是来到了滑州!”
“什么?”
胡寅惊得嘴巴老大,突然一扭头,就往外面跑,心还扑通扑通跳,仿佛是即将面前偶像的小姑娘。
当然了,这个偶像不是漂漂亮亮的割割们,而是一个快要八十的糟老头子。
杨时,杨龟山!
就是程门立雪的那一位。
在二程、张载、周敦颐这些人去世之后,当世之上,儒林之中,堪称半圣的,也就是这位龟山先生了。
按理说杨时一个快八十的老头子了,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好?
他没事往两军阵前跑什么?
可偏偏杨时就来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好友,大儒罗从彦,这位可是经学大师,著书《中庸说》,在士林的名气不比杨时小多少。
此外还有李侗和张九成,两个人都是杨时门下,两代人,四位士林名人,联袂赶到滑州,堪称一件大事。
原本他们是在开封的,后来到了胙城,说是瞻仰战场,随后宗望突然暴毙,前面战事危险骤降,所有就来到了君前。
他们先求见了吴敏。
“龟山先生,我已经看过了元镇(赵鼎)的书信,知道了你们的来意,先生耄耋之年,心忧百姓,着实让人钦佩!”
杨时长叹道:“老朽本是华阴人,后来迁居福建,南北百姓的辛苦,也算是略有所知。又自负读了一些书,为官许多年,受百姓供养,居家不出,愧对良知。便凭着老命,北上京城,想要为民请命,只是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又另外有了一番感慨,说句实话,老朽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杨时长叹连声,神情之间,竟然颇为萧索。
吴敏顿了顿,轻声道:“龟山先生,你可是为了福建的银矿而来吧?数日前官家还跟我和李太傅说过此事。”
“哦!”
杨时瞪大眼睛,颇为惊讶,“官家知道?”
“嗯。”吴敏点头,“官家跟我们说,八闽之地,银坑铁场众多,使用的矿工也多。而矿工不同农人,一年到头,都没有歇着的时候,照顾自己尚且不足,更无暇顾及家人,故此福建多有溺婴行为。偏偏朝廷需要金银的地方有多,要让我们想出个确当的主意来。”
“啊!”
杨时心中大诧,老脸竟然涨得通红,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官家,官家真的这么说?又或是吴相公把别人的话,算在了官家身上?”
吴敏呵呵一笑,“龟山先生?你是怀疑在下的人品,还是质疑官家的睿智啊?”
“不不不!”杨时连连摆手,解释道:“吴相公这是责怪老朽脑筋糊涂啊……可老朽真是想不到,很多人只说福建路,江南西路,荆湖路等地,有溺婴陋习,多责骂百姓残忍,不配为人父母。却没有人像官家一般,将银场矿工和此事放在一处。诚如官家之言,近年来越发严重了,尤其是去岁,朝廷几次降旨,要求银场加倍供应,矿工苦不堪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