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总督军门是工部张部堂,末将提议在濠镜增设三百户所驻军,那毕竟是国朝广东门户,后来倭寇侵袭,加固炮台、新添火炮,臣离开时岛上才八座炮台,驻军三百,再加上码头力夫、心向朝廷多缴赋税的葡夷商贾,满打满也就才五百人。”
“所以西夷此次来攻,兵力不慎充足,很快就能将他们打退。”
听陈沐说到这,隆庆皇帝才算稍做轻松,但依然心有余悸地问道:“依陈卿之鉴,西夷不会酿成先前倭寇之乱那样的动荡?”
高拱与张居正也看向陈沐,倒不是别人不看,实在是内阁阁臣都被高阁老驱逐没了,揍了高拱的殷士儋也在前几天正式告老,如今高拱一路力挺的张四维还未入阁,阁臣只剩他跟张居正了。
陈沐断然摇头,斩钉截铁道:“陛下放心,绝对不会,其此次入侵很快就会被击退,甚至也许此时此刻,广东将官已将其击溃。”
“但自正德年间屯门海战起,国朝同佛朗机人的争端就没停过,臣以为是时候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陈沐解释道:“正如过去军争,弓弩为先;当今之世,铳炮为冠;这都是因为不必短兵相接即可杀死敌人,敌在海而我在陆,运筹必然占优,但就像倭乱时一般,沿海百姓深受其扰。”
“臣以为是时候南征了,其利有三,海事烦不胜烦,一劳永逸使海疆安泰三十年为一利;满刺加、摩鹿加、吕宋,原皆为国朝藩属,今先后为西夷所占,灭国戮王、掳民财货,战其重扬国威于外使藩国臣服,是为二利。”
“至于三利,在于控制海内航线,能为朝廷运回大量财货,补充国库所需。”
陈沐口若悬河,但隆庆皇帝不置可否,至少他没有被说服,他说:“陈卿在走险。”
高拱微微颔首,对陈沐道:“陛下要听的不是蛊惑,是庙算。”
“高阁老,这正是庙算。凡战者必有仰仗,西夷远渡重洋,舰船调动需数月之功;而我军就近,自南洋港至吕宋顺风十日可达,即使无风,一月亦能至,我船舰往来运送三次,其尚不可至一次。”
“论兵船炮舰,我未必强但彼必势弱;论后勤辎重,我快彼三倍;论人多地广,国朝更强西夷十倍有余。”
“能战之国不轻言兵事,善战之将不轻言战事,战争就是风险,但战争更是机会!因此高阁老问陈某南征需调度兵员、财秣?”
陈沐端端正正地向皇帝及阁臣行礼,道:“如陛下与朝廷授臣南洋大臣,总理外洋事务。则以广东都司、南京工部全力支持,若平时战事,多需军饷军粮数十万,臣只需广东都司财力物力人力,另请陛下赐诏书一封、军旗船旗各一面,则不需朝廷多耗一两银、一粒米——”
“明年冬季之前,朝廷可在吕宋再设总督,年运白银百万两。”陈沐拱手,随后指向地图马六甲道:“但马六甲还不行,先攻西夷,震慑葡夷,否则海上没了商贾,有货也卖不出去。”
“至于胜算,如战事进行至此,至少六成。”陈沐看阁中众人表情还不算抵触,都在深思,遂道:“毕竟海上风猛浪急,若朝廷所派监军能熟知兵事自然最好,除此之外,若驱逐吕宋西夷,还需朝廷派遣知兵善政的官吏协助治理,相助藩属。”
陈沐说罢不再言语,端端正正地等待皇帝与阁臣决断。
高拱与张居正在心中盘算,隆庆皇帝却已先问道:“朕还不知,陈卿想要的诏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