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筱在听到落马谷的事情时,便全然明白了柳微之所指。
当年的平州太守傅蒙是首先遭殃的,傅集远这些日子冷眼也看出了高放安的事情后头,是有元逊和谢梓材的影子,可他没想到当初没能从林尧升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会在这个时机出现。
他这段日子也算是安宁了,没想到谢梓材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下他倒是气急败坏了,前段时间看着高放安那样都没出手,轮到自己了差点把唇亡齿寒这四个字给咬碎了。
高放安没敢将他傅家的一些事抖落出来,是因为自己也牵扯不少,没办法样样扯清,才不敢随意威胁他。
可这回也轮到高家袖手旁观了。
当初帮着傅蒙将事情瞒下也有一些高家的人出力,不过也都是与高筱平辈的几个人,傅蒙这个人哪里受得了刑,被投入大牢不过一天的功夫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高筱冷眼看着几个堂兄妹受此牵连被贬官,并没有出言求情过,反而对着皇帝陈说他们的罪过,力请皇帝严惩,摆足了伏低的态度。
此前高放安的谋反罪名并没有办法坐实,被判流放只是皇帝疑心不得不罚得重一些,见到高筱的态度,想想在朝堂上纵横了那么多年的高家现下也有了这样的姿态,皇帝心里莫名畅快。
当初落马谷一事多少他也听过风声,但毕竟是一点证据也没留,当年就算是柳休闹得厉害也是没折腾起来的。
谢梓材也有两月未曾来上朝了,听说这几天身子才好了一些,没有迎风流泪全身酸痛的症状了,才又参与国事中来。
只是她一出来,就站到了殿中,将那封泛黄的书信呈上。
几番辨认,那书信的笔迹便是当年落马谷领军之人,上头的一应印章也都没有任何问题。谢梓材手里头还有一份沈全的供述,当年的事情总算是大白于天下。
沈全的供述,也是谢梓材一字一句念出来的,她看着傅家的人脸色突变,十年来的不甘与痛恨都有了出处。
“罪臣为保性命,纵知前线将士浴血不敌,历经磨难才至平州求援,却困于强势,不得调兵,伏低做软,苟全至今。每午夜梦回,尝见战马嘶鸣,兵戈交错,寒光乍现,凄厉哭喊至不得安枕。十余年来悔痛万分,如今叙出,万般罪责皆愿承担,只愿将士亡魂得以安息。”
念完的时候她看了看元逊的脸色,他闭着眼,在她声音停下的那刻才又睁开,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十年前的他那双眼睛,不过也就只有那一瞬间,也唯有这件事,能让他如从前那般年轻气盛。
“我原本以为,除掉高家,我傅家,殿下也就不放在眼里了,竟是还要如此赶尽杀绝,殿下也真是莽撞啊。”傅集远在下朝后走到谢梓材的身边叹道。
“傅尚书以为,我是要除掉你傅家,就没想过,我只是为了当初落马谷的冤魂吗?”她冷笑着。
傅集远微楞,而后轻笑着摇了摇头:“的确没这样想过,大抵殿下在我眼里,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倒是想知道,傅尚书的眼里,本宫何如?”
“臣不敢妄言,只是陛下称殿下肖似汝母,以臣对先皇后的了解,此刻她应当不会赶尽杀绝。”
也不会为了一桩往事破了现下的局面。
“那傅尚书就适应适应吧,我毕竟不是她。若是她还活着,此刻应当会顾及尚书,只是……”谢梓材淡淡笑着,“尚书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
傅集远愣了一刻,他继而笑道:“先皇后死前,太女就在床榻侧,自然比臣更清楚。”
“是吗?我日日侍奉在侧,可那时候淑妃娘娘也是日日侍奉啊,她就没有告诉尚书什么?”她说着露出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