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南洋的利润交出去,彻底归顺朝廷?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毁家纾难继续出海当海寇?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必答的问题,郑芝龙的脑子里瞬间划过好几个心思,甚至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但仍旧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郑大人该不会是担心陛下抢了你的生意吧?”杨嗣昌好整以暇的看着郑芝龙道。
杨嗣昌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这福建巡抚虽说也要处置福建行省内的其他事务,但他来福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郑家,所以这些天来杨嗣昌没少琢磨郑芝龙。
以陛下的雄才大略,朝廷搞海贸是早晚的事儿,郑家也肯定会知道,所以说开了反倒能增加信任度,也算给郑芝龙一个心理准备。
“怎么会呢?那不能。”郑芝龙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即使郑芝龙脸皮很厚,但说出这句话来仍旧需要勇气,即使是违心的话。
杨嗣昌还是第一次看到郑芝龙如此窘迫,想来比打几次海战都更令郑芝龙心里憋屈吧,不过杨嗣昌只是觉得有趣,自打来了福建后,杨嗣昌还是头一次真正压着郑芝龙说事儿。
“哈哈哈!郑大人刀山火海都闯过几遭的人了,这事儿就不必说这言不由衷的话了吧。”杨嗣昌大笑道。
郑芝龙悻悻的干笑了两省,听了杨嗣昌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但又不敢当场表露出来,毕竟郑家现在还吃着朝廷的饭碗。
“不过郑大人格局可就小了呀!”杨嗣昌接着又道。
郑芝龙依旧笑笑,不知道杨嗣昌说的格局是个什么玩意儿。
“南洋虽然富饶,但当今陛下说,这个世界上比南洋富饶的海域比比皆是,往东、往西,有金、有银、有橡胶、有宝石香料,更有数不尽的其他物产,这其中蕴含的财富,根本不是一家一户可以掌控。
欧罗巴的尼德兰人、弗朗机人、法兰克人、甚至那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的什么教廷,都在觊觎那边的财富,但如今我泱泱大明却还在固守南洋一隅。
郑大人,难道不觉得格局太小了吗?”杨嗣昌侃侃而谈道。
尤其是看到郑芝龙的表情,杨嗣昌心中更是舒坦,这些话其实就是去年崇祯皇帝对他说的,他甚至连崇祯皇帝当时的表情都记得,格局太小了啊,虽然杨嗣昌压根不知道什么美洲、澳洲,但他坚信崇祯皇帝绝不是信口开河。
至于那个神圣罗马帝国杨嗣昌倒是听过,虽然他不清楚为啥陛下这么说这个国家,但仍旧学着崇祯皇帝的腔调说了出来。
郑芝龙可就没那么舒坦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海洋的广阔,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海洋里蕴含的财富,但现在不同了,他不认为杨嗣昌在说空话,因为大洋以东有金矿的消息,郑芝龙不止一次从弗朗机人口中得知。
但这些年他与尼德兰人、弗朗机人矛盾不休,哪里有心思跑那么远去探险,所以一直都把心思放在福建老家以及南洋的生意上。
这都不重要,现在郑芝龙震惊的是,大明朝廷真的有人比他还清楚海洋里蕴含的巨大利益,而且这个人还是当今陛下,这怎么能让郑芝龙震惊?
在郑芝龙的观念里,大明朝廷里的官员皆是之乎者也的儒生,认为大明以外皆是蛮夷,当今天子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应该都是反对开海的,可现在却都反了过来。
“大人言之有理,可咱的水军就那么点力量,哪有余力去开拓新的海域,还有,咱觉得罗马挺好的。”说到后半句时,郑芝龙声音压的很低。
郑芝龙是天主教徒,虔诚不虔诚暂且不说,他出海前总会划个十字祈祷一番上帝,这些年他安稳渡过那么多劫难,虽然自己的能力很重要,但仍旧对上帝抱着尊重。
可杨嗣昌一上来就侮辱他的上帝,郑芝龙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什么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郑芝龙没有,但是陛下有呀!不论是弗朗机人、还是尼德兰人,他们背后都有一个国家支持,只凭你郑家的力量,自然难以抗衡,但别忘了,你的背后,也有一个强大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