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但,富贵险中求。他举起手中的马鞭,对准荒司主仆二人:“你们,必须跟本将军走。事关重大,本将军要带你们见太常卿。”
他心中也明了,虽然是太常卿下的追捕命令,但太常卿怎么可能是荒司口中的造雨之人,不外乎是他底下有人作祟,利用他罢了。
一路上,宋郎将都在斟酌,要如何引荐荒司,才能不伤及太常卿的面子,又能给荒司争取到开口说话的机会。不如,就说见到他妙手回春,或许有用武之地,便带回去给太常卿定夺?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理由,宋郎将稍微定了定神,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荒司骑着一匹马,独自撑着油纸伞。春谈乘马紧跟其后。这两匹马是宋郎将命令手下让给他们的。士兵们偷偷交头接耳,本来带了枷锁来,哪知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
春谈耳聪目明异于常人,身后士兵们极低声的闲谈仍逃不过她的双耳。她也有些莫名其妙,荒司先生为什么非要跟造雨者纠缠,还把自己送进官府中?
要知道,荒司和春谈这些年来杀的人不少,其中也有官府中人。如果被认出来,众目睽睽下也不好用术遁逃,万一暴露了身份,那还挺麻烦的。
她偷眼看向荒司,只见一滴豆粒大的汗珠从他莹白色的耳后滴落。
“主人!”春谈低呼,纵马快走几步,扶住荒司。动作很小很自然,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荒司脸色惨白,双目和双唇紧紧抿住,像是在克制着极大的痛楚。春谈不敢延误,在荒司身后大穴注入一道力气,这道力气在腰间要穴之处形成了漩涡,将他体内的气力导向腰间,使他仍然直挺挺地端坐在马背上。
主人怎么突然又犯了老毛病?
她有所不知,荒司这些日子里也被大雨影响了精气神,心眼突然失控开启。
所谓心眼,是比肉眼更为敏锐的无形之眼,因为无形,所以无边无界,纳天地万物,见众生之性。荒司游历越多,在人间停留越久,心眼就越敏锐。就像一个天才的小孩童,自出世便能识字,长大以后,见得越多,懂得越多,掌握了更多生命与天地的习性和循环之数,所做的推敲也更准确。
然而,心眼也有坏处。荒司心神不受影响时,心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任由荒司畅游其中,冥想便是现实。当荒司心神动荡不安,心眼中的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超出荒司掌控范围,反将荒司困在心眼所见的乱象之中。
眼下,荒司正是精气神被怪雨削弱,才被困在心眼中。
尽管他坚守住精气,没被造雨者趁乱吸走,然而还是有些不安。路边一个戴着蓑衣的人冲着一个水桶踢了一脚,水桶没有翻倒,但其中的水晃荡起来。荒司的精气正如这桶中的水,没有离体而去,有些波动。
他封闭了自己的五感,斩断了与外界的声色往来,倾尽全力逼自己专注于心眼中的乱象。只要把乱象中的秩序找出来,心眼重新归入秩序之中,他便能离开。
荒司凌空端坐在一片漆黑之中。黑暗中出现一丝光芒,光芒瞬间变成斗大的光球,冲着荒司撞过来。等光球撞到眼前,荒司急速后退,光球已经长成了一条赤色长龙,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荒司。荒司默默算着太乙奇数,身形随着意念而动,顺着最符合此时天地气流的运行轨迹,堪堪擦身躲开赤龙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