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东部,海边。
滨海是一座名气很大的旅游城市。因为地势和地形的缘故,这里无法形成港口,却有着很不错的沙滩,每年都吸引着大量游客。
位于城市东北方向的海滩遍布礁石,荒僻又遥远,很少有人过来。
黑色桑塔纳与夜色融为一体。王学新驾车缓缓驶离公路,在土路上开了一个多钟头,在一片椰林的掩映下,把车停在沙地上。
即将熄火下车的时候,虎平涛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计时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四十八分。
洪宗元下了车,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海滩上风很大,虎平涛勉强听清他似乎是让对方派人过来搬东西。
很快,从黑暗中的海滩方向,隐隐绰绰走来五个人。
虎平涛认识其中三个人,都是“地心引力”酒吧二层的侍者。
另外两个没见过,估计也是公司里的人。
需要搬运的东西,就是后车厢里的那些罐头、饼干、矿泉水。
虎平涛扛着一箱罐头,走在洪宗元身边,认真地问:“洪哥,我这人是不是很老实,很容易被骗啊?”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周围的人纷纷转头往这边看过来。洪宗元也皱了下眉头:“阿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埋怨道:“中午出来的时候,洪哥你说是带我去邻县吃泥鳅钻豆腐。后来又说去吃炖土鸡,再后来说是来海边吃鱼……这都大半夜了,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想着忍饥挨饿吃顿好的,可看这周围全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还鱼呢,能有鱼骨头吃就不错了。”
这是他今天的亲身经历,虎平涛相信除了自己和王学新,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感觉肯定有些不舒服,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挺有意思,容易引起认同感的笑话。
果然,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你小子!”洪宗元被搞得哭笑不得,他曲起指关节,狠狠给了虎平涛脑袋上一个爆栗,又气又好笑地低声训斥:“我是觉得你上次在淞城表现不错,这才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唧唧歪歪就想着吃。”
王学新扛着一箱矿泉水走在旁边,笑道:“阿衡,这有罐头,还有饼干。再说了,洪哥也没骗你,来这儿真能吃鱼。”
说着,他加速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拍了一下前面那人扛在肩上的豆豉鲮鱼罐头箱。
就这样说说笑笑,一群人很快来到距离海滩很近的一间木屋里。
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建的,总之很旧。建筑材料主要是砖块和木板,顶部是波形瓦。屋子没有窗户,屋顶漏风,“呼呼”地刮进来,听着就像鬼在哭。
屋内空间很大,正中火塘里燃烧着旺火。虎平涛放下纸箱的时候,飞快扫了一遍:连同自己在内,共有十八个人。
洪宗元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来,跟我见过金爷。”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正中。他体格粗壮,很胖,目测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粗大肥实的胳膊分朝两边杵在大腿上,上臂部分全是刺青,很漂亮的日式浮世绘风格。
虎平涛连忙双脚并拢,躬身垂手,恭恭敬敬叫了声:“金爷。”
金寿昌看起来很随和,眉眼随时带着笑。他抬手做了个起身的动作,目光望向站在虎平涛身旁的洪宗元,问:“他就是阿衡?”
洪宗元笑着点点头:“挺不错的一个年轻人。我这次带他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引荐给金爷。”
金寿昌笑了一下,颇有深意地问:“阿衡知不知道我们今天过来吃鱼?”
话一出口,跟着去搬货的人全都笑了。
洪宗元颇有些无奈的解释了一遍。
金寿昌仰面大笑,望向虎平涛的目光少了几分戒备,随手拿起摆在旁边木桌上的一把匕首,递过去:“饿了就自己动手,先垫垫底。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大摆筵席,好好吃一顿。”
屋子里已经有人打开纸箱拿出罐头,他们开罐头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人用罐头钥匙卷起一层罐头铁皮,有人直接用匕首在罐头中间划个“十”字。虎平涛多了个心眼,他仿照后者,用匕首撬开罐头,大口吃了起来。
在这种场合,手里得有一把武器。只要罐头没吃完,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留下这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