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不可用尽,福不可占尽。
急流勇退,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正因如此,我才以上元节那日以‘挂靴仙去’登台,正是要就此退隐,给众人一个交待。
我心意早定,方掌柜不必再劝。
而红船有我留下的唱戏班底,技法传承。
一旦方掌柜能将我这一脉技艺日后发扬起来,虽一时再无法像之前暴敛财富,又何愁不财源广进呢?
流水不争先,只在滔滔不绝。
您说,对吗?
”
叶长生徐徐道来,言语深入人心。
方掌柜先是不甘,随后释然,看向叶长生的眼神又复杂难名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他知道自己再无任何理由阻拦了。
这样的言语,若是别人道出来,自然是狂妄无比,笑掉人大牙。
但若是叶老板亲口所说,却不让人觉得有一点虚假之处,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只因谪仙之名,容不得半点虚假。
而方掌柜静下来,细细想来,不得不承认,事实真如叶老板所述,实在没有回旋的空间。
他面色复杂,既惊且佩,“叶老板言行果有深意。挂靴仙去别众人,老夫也无颜再做阻拦。只是不知叶老板又有何打算,日后我若是有事,又去哪寻你呢?”
“哈哈!决心离去,自然要走个干干净净。方掌柜,以后我绝不会登台了!”
叶长生笑了一声,轻描代写间,话语更是决绝,断了方掌柜最后一丝念望。
“至于日后去哪?”他嘴角又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地之大,何处不是桃源呢?此心安处是吾乡!”
叶长生轻轻念了一声,似是给方掌柜的答复,又似是给自己心中一个答案。
说罢,他霍然起身,毫不拖泥带水,竟是就这么径直走了。
“哎……”方掌柜本能伸手去拦,但不知为何,手停在半空又落不下来了。
他眼睛一缩,只因在他眼中,那袭长衫如今看来,不知何时带着一种缥缈无痕之意,看似在人间,却又似随时都会离去,不复在世间。
却偏偏和光同尘,混迹在街上人群中不显突兀,渐渐没了踪影。
“这是……”
“咦?你看那人背影像不像是叶老板?”茶楼人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由诧异。
“想什么呢?”有人嗤笑,“叶老板在前,大家伙们会不认识?肯定又是一个跟风模仿之辈,东效西颦,反惹人厌!”
“兄台,说得是!”那人恍然大悟,佩服连连。
唯有那方掌柜坐在茶座前,久久没有起身,久望叹息。
“好一个挂靴仙去,人过无声。叶老板,您可真是谪仙啊!
哎,不对!
只怕世上以后再无谪仙人了。若有缘再见,恐怕有的只会是一尊……
真仙人!”
似是看出了什么,一时间,老掌柜又是高兴,又是遗憾,更多的却是那说不尽的……
憧憬!
“哎吆!”失神之下,他灌下一口刚沏好的滚滚热茶,顿时烫得龇牙咧嘴,吹毛瞪眼。
“哈哈哈,这老倌儿!”四周哄笑不止。
而回头再看,人间烟火袅袅,却已无那袭身影。
二十年来回首望,故人何曾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