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气笑了:“等你死,那你倒是死啊,你不死又这么耗着我的时间,是几个意思?只是想跟我耗时间对吗?”
这番话不该是女儿对自己亲生母亲说的话。
可对顾鸢来说,文霏已经算不上她的亲生母亲。
窝在沙发上的文霏,缓缓抬起头来,因为太瘦,双颊凸起,眼窝凹陷很深,那张脸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毫不夸张。
她说:“等我死了,我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文霏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明显情绪又开始胡乱了。
她言语混乱的问顾鸢:“你说,等我死的时候,你爸爸会不会来接我?”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看着清醒,其实意识并不清醒,因为她总是出现幻觉。
幻觉轻度的时候,她会自言自语说些什么话,幻觉重度的时候,她会手在空中乱挥舞,哭着喊着说一些言辞激烈的胡话,甚至会在自己的房间,浑浑噩噩做一些她自己完全意识不到的事情,比如,自残。
文霏说:“我知道,你爸爸会来接我的,他一定会来接我……”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像个无助的小孩。
哭得……语无伦次。
顾鸢冷眼睨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爸爸只希望你每年去祭拜他一次,并不希望你去和他团聚,毕竟,他也想看到你美好一面的样子,而不是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恨我吧?”文霏忽然问。
恨,当然恨。
从来没有放下过恨,只是埋在心底没单独说过。
因为那些对文霏的恨,是记在心里刻骨铭心的痛,没有一天被治愈过,所以当她成为母亲后,她加倍努力的把所有母爱给了穗穗,绝对不让穗穗缺失一天的母爱。
“你看我,疯糊涂了,又在明知故问。”文霏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悲伤,“我从来没有爱过他,也没有爱过你,可是我发现,我好像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这一切,我都错了……”
“那又怎样呢?”顾鸢在听到文霏亲口说她做错了那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曾经光鲜亮丽的文霏,如今年变成了这副颓废的模样,只轻声说:“这些破碎不堪的陈年往事,有的被缝了线,有的仍旧开着伤口流着血,不碰还好,一旦碰了,只会更痛。你听听明白了吗,我恨你,以前到现在,乃至于以后,我都恨你。”
恨这个字,说多了就不恨了。
一般都埋在心底,继续滋生恨意。
所以顾鸢不常说。
她不想消除对文霏的恨。
现在的文霏变成这幅样子,疯言疯语,直接揭开了顾鸢心底的伤痛,把她的疤痕来晾出来。
“你恨我就好,你最好继续这样恨我,永远都不要原谅我。”
她又开始自言自语。
顾鸢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即使现在文霏意识里是有清醒的一半,还没有出现重度幻觉。
准备出去之前,她说了句:“我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不感兴趣,你之后也不用特地告诉我,最好能一直把你的所有秘密带进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
说完,她就出去了。
城堡大的好处是看着光鲜亮丽,坏处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压抑,然后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坏处,多不胜数。
离开城堡后,顾鸢去了一趟那个地方。
她一去,就待了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一艘豪华的游轮行驶在杰克逊海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