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没看顾鸢,而是慢腾腾起身朝窗户那边走过去,把窗帘重新合上,她回到了床边躺下。
她行动缓慢,迟钝,每走一步看起来都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她面色蜡黄形如枯槁,肉眼可见一日比一日苍老……接近油尽灯枯。
以前的文霏,把自己保养得很好,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年轻丽质。
现在的文霏,跟着时间苟延残存,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艾发衰容。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转眼间就把人变成了这幅样子。
见文霏不搭理自己,顾鸢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要现在去养老院么?”
“不了。”文霏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捋了捋耳髻的发丝,竟做出了一副曾经优雅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在追逐优雅和美丽,怎会去养老院那样的地方摧残自己仅剩的时光。”
“都这样了,还在乎你那已经枯萎的容颜,有什么意义。”顾鸢冷嘲热讽。
文霏现在并不在顾鸢用什么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以前她会在意,只要顾鸢顶撞她一句,她会生气的动手,告诉她什么是作为女儿该有的态度。后来顾鸢越来越强势,文霏再大的脾气在顾鸢面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渐渐地,她也没了那么强势。
“你说得对,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文霏轻轻笑着道。
顾鸢不懂文霏的心境,也不想去深究。
而这时,文霏掰开了顾鸢的手,又重新躺下:“你走吧,我昨夜一夜没睡,现在我该休息了。”
她好像并不打算理会顾鸢。
这样的举动和态度让顾鸢很容易动怒,可是一看到文霏这幅样子,怒意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你迫切的打电话让我来悉尼给你收尸,现在你告诉我,故意把我骗来又是安的什么心?”
她不懂文霏到底要做什么。
都这样了,还玩得一手好把戏。
“你觉得,我能安什么心呢?”文霏睁开眼,望着顾鸢。
顾鸢清冷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必要待在悉尼,我今天回国,你在这好自为之。”
她转身欲走。
其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文霏这样无非就是跟她耗着,文霏自己不好过,也让她不好过。
这两天紧绷着神经的奔波让顾鸢疲劳不已,她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她对文霏尽的是义务,除了一层义务,什么都没有。
准备走时,她背对着文霏,身后传来文霏的一句——
“对不起,鸢鸢。”
顾鸢浑然一怔。
等,等等——!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文霏对她说对不起三个字。
顾鸢嘴角挂起了讽刺的笑意,她转过身看着已经坐起身来的文霏,她正看着她,神情悲苦。
“你在跟我说对不起?”顾鸢总觉得自己听错了,她这一生都不会去想象文霏会跟她说对不起的那一天。
事实上这一天也真的发生了。
“对不起,鸢鸢。”她又说了一遍。
顾鸢呛笑:“你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小名?”
文霏神情悲苦,但不是故意要表现出来给她看的一面,而是真的苦极了。但都是她自己尝过的苦,寝室了五脏六腑,已经腐烂不堪。
“从小到大对你的苛刻,冷漠,虐待,我对此很抱歉。”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只是嗓音沙得不成样子,“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
她说道。
顾鸢脸色归为一片平静:“你想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文霏说:“那就好。”
顾鸢指了指桌上:“早餐都带来了,有力气就起来吃,吃不完丢了就是。”
文霏看向顾鸢指着的方向,早餐热气腾腾的,闻着很香,不过不是她爱吃的。
她恳求顾鸢:“可以去给我下碗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