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初春的寒风仍旧异常冷咧,如同刀子割在行人脸上。
可是夜的喧闹就要开始,沿街的万家灯火使边城焕发了生机。
惨淡的月亮如同一怯生生的少女,躲在云层里,偷窥着世间。
随着夜幕的降临,大街开始变换着色彩,如同给它镀上了一件光怪陆离的外衣。
尽管它还是那么沧桑与残破,至少不像白天那般寒酸。
随着炊烟的升起,各种美食香味也飘入行旅的鼻中,使他们行色更加匆匆。
或许夜正是行人最后的归宿,就如胎儿依恋母亲的子宫一般。
或许此刻正是富人们寻欢作乐的美景良辰,也是落魂者苦难的开端。
有人正往家赶,有人正急着投宿,有人还在为裹腹奔波。
随着夜色的降临影影绰绰的人开始潜伏,死气沉沉的小城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
街头巷尾多了好多形形色色的人,各路眼线都出动了。
兜售商品的小贩,挂在胸前的布兜里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他们缩着脖子背靠着廊沿,双手插在袖子里,边留意着各种情况。
花枝招展的站街女,木然站在寒风里,只有这个时候是她们光明正大揽客的良辰。
白天如老鼠似躲在自己的巢穴里,悄无声息而卑微地活着。
没有战争的硝烟,只有岁月的安宁,一切都按部就班。
生活在边城的人们还是一如既往,该寻欢的寻欢,该落难的落难。
没有抱怨,唯有沉沦或奋发。
桃叶城除了岁月的沧桑,没有值得人惦记的东西。
城门虽然有着破旧的城楼,可是没有一个岗哨,巡捕其实也只是维持一下白天的秩序。
到了晚上,该回家抱娃就抱娃去,该回家找妈就找妈去。
毛都头参与了对哥舒燕的追捕却没有结果,因此与吕海滔等人发生了龌龊,所以早回家去了。
经历了下午的喧哗,随着各路人马的撤离,边城看似沉寂下来了,可是四个城楼的岗哨上却出现了好多游荡的人。
他们行头各异,有商贩,有站街女,有乞讨者,甚至有行商,游方僧人,占卜算卦者……
城楼上原本紧锁着的门,突然推开了。
轮值敲更者们突然看见那么多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终年服役,替代有钱人家轮值。
敲更报时是个苦活,有钱就能免役。
不是每家每户都出得起钱的,所以他们其实也要带徒弟,就是新来服役者。
当人穷得只有命而没有钱时,任何事都必须亲力亲为了。
戚雪桥跟在洪老头身后,缩着脖子,朝各路人卑微地笑着。
那些人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城楼也是有主的,就是敲更者的休息室。
虽然领县的城防军顺带着会来巡逻几遍,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是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唯有敲更人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