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嫉妒的,但她知道,她必须眼光长远些,不能做一个吵吵闹闹不上台盘的妒妇。诸王争储,争的固然是前朝,但是后宅呢?若有那可能的机会,官家皇后岂能不全面考虑,她得做一个让人挑不出错来的王妃,将来……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她定了定心,道:“嬷嬷,如今王爷要办大事,我事情太多,就怕有所疏忽。你帮我看着点,莫叫些势利的奴才薄待了茜草才是。”
茜草是她陪嫁的侍女,如今也已经怀了孕。
襄王元侃的这一封奏折上去,三日后,皇帝下旨,宣襄王入宫。
御书房里,元侃行了礼之后站起来,就听得皇帝问道:“你这封奏折朕看了,朕还想再听听你具体说一下。”
元侃暗喜事先已经做足功课了,忙站着恭恭敬敬地道:“儿臣认为,蜀中之事,并不是单纯用一个剿字能解决的。蜀中本来地无三里平,百姓有许多持副业为生,设立博买务,垄断了百姓的以冰纨等物易钱之路,而禁止边茶交易,更使得百姓生计无着。此二项事,乃是朝庭与百姓争利,期间又有不肖官吏趁机从中取利,盘剥甚酷,民间积怨。因此历年来蜀民纷纷逃难他乡,此番王小波起事,起因便是由于贪官所逼。儿臣以为,平王李之乱容易,平蜀中民怨却并不容易。”
皇帝点了点头:“蜀中事务,你倒也能够知道一些。这蜀中难民的苦况,你一个亲王,却说来仿佛感同身受,却是从何而来?”
元侃怔了一怔,“从何而来”呀,枕席间那低低的哭泣,那美人儿玉臂宛转,朱唇轻吐,忆起当年的苦况,泪珠儿晶莹尤如晓露欲滴。这蜀中难民的苦况,他怎么会不感同身受呢?
猛地收回心神,谨慎答道:“儿臣奉旨,每年冬季拯济贫民,有时候也会亲临现场。这几年来,京中难民,蜀人的数量屡有增多,因此上儿臣也颇听得几桩苦况惨事,因此上感同身受。”
皇帝点了点头:“倒也难得。”拿起奏折道:“你推举曹利用,也是因为曹彬在蜀中名声罢?”
元侃恭声道:“是的,如今大军入蜀,所到之处,骚扰百姓恐怕难免。以朝庭的兵力,打一场胜战容易,如何在战后打扫好战场,以求一战永逸,须得在战前就要考虑好。昔年太祖时王全斌灭蜀,后蜀孟昶十四万兵马,一月即灭。不料却因为没有约束好部属,逼反了全师雄等蜀地旧部,将大军拖在蜀中一年,也未平定。到后来太祖下旨,处斩了朱光旭等人,这才平息了蜀中之乱。因此儿臣认为,蜀中事务宜剿抚并用,安抚为主。当年入蜀将领,唯曹彬一物不取,军纪严明,在蜀中声名最好。此次派了曹利用去,必能起安抚之效。张咏熟悉蜀中事务,为人刚正多智,此去蜀中平乱安民,却是最好人选!”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元侃心中惴惴,却不知道是好是坏。却见皇帝拿起手边一道上谕道:“朕方才拟了这道旨意,等一会儿便明发,你此时倒可先看一看!”说着,令夏承忠递给元侃。
元侃打开这份草诏一看,心头骤然停了一下,立刻狂跳不止,却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必然已变。却是这道草诏上写着:“诏昭宣使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率禁军征讨流寇李顺等……”
皇帝已经备好了人选,连诏书都已经拟好,自己却仍在这里空说什么蜀中大计,回想起方才自己所言,也不知哪里说错了,竟惊出一身冷汗来。忙离座跪下道:“父皇高瞻远瞩,儿臣胡言乱语,实是惶恐。”
皇帝却笑了:“你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