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恒出来,刘娥便向赵恒请求:“请官家封陈妹妹为贵妃。”赵恒不明其意,刘娥就道:“大车如今受伤,生命垂危。我知道她是替我挡了灾,我无以为报,只能为她尽些心力。封她为贵妃,有此名份,也能令宫中太医更尽心,也能诏令天下名医为她治病。”
赵恒心头骇然,忙道:“你很不必如此,休说什么挡灾的话。你是你,她是她。你也不可能会遇上这种事。大车入宫,是朕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此灾难。封妃的事,求医的事,朕都可以答应你,只是你不能再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你与她的关系,与曹氏、杜氏一样,都只是宫中姐妹而已。”
只是一道贵妃的旨意,不过是徒令亲属欢喜,于陈大车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太医院最好的医生,也无法对一个重度烧伤的人,作出什么补救措施。无非是用越来越浓的麻沸散,让她稍减痛楚而已。
到了半夜,陈大车走了。
皇帝下旨,以贵妃礼下葬,并抚恤父母亲属。
当天黄昏,皇后的乳母涂嬷嬷走在廊下,便教人掩住口鼻,晕了过去。待得她醒来时,却是在一间漆黑的暗室中。她惊骇莫名,爬起来摸着四壁,却是在一间狭窄的小室内,三面皆墙,唯一面是栅栏。她也是宫中老人,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间地牢。当下就叫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你们好大胆子,胆敢抓圣人身边的人。”
她叫了几声,却见栅栏的一方,亮起一点烛火,烛火后似有一团黑影,却瞧不出模样来,就听得一个声音道:“既抓你,自然是知道你是谁。你不必枉费心力,只管回答我的问题,若答不出,你这一世,就呆在这里,休想出来。”
涂嬷嬷更加惊骇:“你、你们好大胆子,竟不怕圣人降罪不成?”
那人阴阴地一笑:“圣人降罪,你的意思,是圣人支使你用黄磷谋害陈贵妃的?”
涂嬷嬷心胆俱裂,失声叫道:“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有的事情,什么陈贵妃,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休想诬陷圣人。”
那人忽然道:“前些年皇后逐你出宫后,你就住瓮市子口,离你家两百步,住着个王道婆,你在宫外与她交好。陈贵妃出事前一天,你忽然要出宫回家探亲。可你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那王道婆家里,她曾经告诉过你黄磷能无火自燃,那一日你从她那里拿走了黄磷。之后你再没有在别的地方停留,就回宫了。”
涂嬷嬷听了这话,仿佛头顶一个霹雳响过,只觉得神魂已经离体,只本能地辨道:“不管你说什么,我不承认,便是打死我,我也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就听得那人道:“你按她所教,把放了黄磷的纸包划破,放在陈贵妃素日抄经的垫子上。等时间一到,黄磷自燃。西阁内全是纸张和木头,起火极快,你又悄悄在门后弄了手脚,把陈贵妃锁在门里……”
涂嬷嬷厉声尖叫道:“西阁早就烧了,一切都无证据,你胡说八道,这是你编出来的,什么王道婆,这样分明是你逼她说的!”
那人也不理她,只阴阴地道:“那你猜猜,她还跟我说了些什么?她说,有大富人家妾室争宠,失宠的小妾养了狸猫,拿着鱼干日日训练它扑抓穿着怀孕小妾衣服的草人。宫女桃枝、桂枝招认,奉你之命,偷杨媛旧衣训养狸猫,致使五皇子早产体弱,你不会说也不知道吧?”
涂嬷嬷坐在地上,只如见鬼一般,骇然往后缩,直缩到墙角,方崩溃地叫道:“你、你到底是谁,做这些事有什么目的?”
那人又道:“桃枝、桂枝且招认,在二皇子因为月犯庶子星生病的前一天,她们奉你之命,将杨媛的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送到御苑去……”
涂嬷嬷更加崩溃,如疯似颠大叫起来:“你别说了,没有的事,我不认,我绝对不认。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那人长叹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涂嬷嬷,你们这些后宅无知妇人的手段,实在是太粗糙了。我再问你一件事,先帝驾崩的前一天,还在东宫的三殿下是怎么死的?是你勾结乳母方氏,把他骗到后园池子里,将他推下去的吧!”
涂嬷嬷惊恐地看着声音的方向:“你这个魔鬼,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忽然就听得一人厉声道:“陈贵妃又做了什么招惹到你们,让你非要杀了她不可?”
涂嬷嬷精神已经崩溃,口不择言地:“她该死,若不是她多事,后头的事都不会发生了。二郎就不会生病,圣人就不会生不如死,是她在祈福时对圣人口出诅咒之言,否则二郎就不会有事。她该死,她该死……”
后头那人怒道:“该死的是你!让她画押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