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贵还是惴惴不安。侵占军屯,这件事情十余年,牵涉面极广,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卫所军官,以及侵占屯田最多的豪强官绅,从来都是上上下下,一团和气,即便闹到了皇帝那里,也是不了了之,从来没有人会郑重其事,作出追究。
王泰此举,用意何在,皇帝派他前来,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深意,谁也猜不透。
不过,王泰在都司衙门大堂大打出手,当堂斩杀指挥使三人,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千户四人,共诛杀九名卫所高官。
除此之外,王泰还羁押了七名卫所军官,更要收回所有被侵占的屯田,来势汹汹,让人心惊肉跳。
“怕什么!在这归德府,我褚太初怕过谁!”
褚太初冷冷哼了一声,眉宇间露出一丝不屑。
“说到朝中有人,难道我褚太初怕他杨嗣昌,难道我褚家朝中无人?张献忠反叛,熊文灿革职,山中无大王,恐怕杨嗣昌很快就要出京,高起潜又在辽东,孙传庭贬斥,谁会在朝中为王泰说话?想要追回亏欠,我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真想要干,先把那些藩王侵占的追回来!”
他褚太初也曾是朝廷官员,家中多人在官府中任职,朝廷那些士大夫、御史之流,他能搭上话、关系好的也不在少数,要说在河南和朝中的人脉,他褚太初,强过王泰太多。
“老爷,杨嗣昌深得皇帝宠爱,若是他真的督师湖广,到时候剿灭流寇,岂不是官势更盛,更是简在帝心?”
褚贵看褚太初漫不经心,赶紧出言提醒。
“褚贵,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褚太初微微一笑,正色说道:
“剿灭流寇,那有那么容易。要是能剿灭,十年前就灭了!杨嗣昌督师湖广,多半会功败垂成,你就等着看笑话吧。”
“老爷,即便如此,王泰手下可是有上千虎狼将士,来者不善,咱们还是小心些。”
“怕什么!”
褚太初怪眼一翻,冷冷一声。
“我褚家家大业大,上千家丁,我又岂会怕他区区一个徒有虚名的都指挥使!”
他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的褚贵,似有所思。
“睢州卫那些个官军,最近还在忙吗?”
自从这些家伙来了睢州卫,挖井造水车、垦荒种田、募兵募民,搞的声势浩大,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下一步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老爷,那些卫士一直在募民垦荒,听说已经打了几十眼深井,开垦了几千顷荒地,招募的流民有好几万,募兵好几千,声势大的不得了!”
说起卫所官军垦荒赈民,褚贵不由得眉飞色舞,看到褚太初满脸的不耐烦,脸上的得意洋洋立刻消失不见。
“果然是孙传庭的得意门生,做事方式也是一模一样。不过,河南可不是陕西,老夫可不吃他王泰那一套。”
褚太初思索片刻,皱起了眉头。
“你说这王泰,他募民垦荒种田,又挖井又造水车,还要募兵,这得花多少银子?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光一个睢州卫,就募有好几万流民,招兵好几千,要是加上宣武卫、河南卫、南阳卫,岂不是募民十余万,募兵数万?
“老爷,听说王泰是咸阳县有名的富豪,垦荒上万顷,家财数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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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他没有从李仙风那里弄到银子,看来他是自己掏银子了。”
褚贵摇摇头说道,目光里都是羡慕。
“掏这么多银子,这王泰是疯了吗!”
褚太初睁大了眼睛。有多少银子和花多少银子,这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十几万人的吃喝拉撒,一个月花的银子就是天文数字。这王泰的胃口,可是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