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命运变幻,充满了无奈和心酸,尤其是生逢末世,宁为太平犬,莫为沦丧人,遭清军入塞荼毒的河南彰德府亦是如此。
河南彰德府磁州彭城镇,为磁州六大集镇之首,自明以降,便以生产瓷器出名。由于景德镇瓷器一枝独秀,彭城镇的瓷器生产一直是半死不活,到了明后期,更是官窑没落,民窑垂死挣扎,无论是官窑民窑,均是行将就木,靠最后一口气强撑。
清军入塞,烧杀抢掠,几乎是断了彭城百姓的最后一丝元气,要不是河南都指挥使王泰募民垦荒,大修水利,挖井造车,彭城镇的百姓,就要背井离乡,也要加入乌泱泱一片的流民大军了。
募民垦荒屯田,对于彰德府的大多数百姓来说,这是好事。可是对于曹文虎、黄君森这样的手艺人来说,他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善。
除了烧窑、制陶、绘彩,他们什么都不会干,世世代代烧制陶瓷,除了陶瓷,还是陶瓷。
既然什么都不会干,在这除了粮食,其它都不值钱的年代,他们这既不高档、又不急需、聊胜于无的瓶瓶罐罐,让他们除了穷,就是饿,男的还娶不上老婆。
人人都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活在世上,除了满身的戾气和愤怒,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直到……
“曹文虎,你这窑,到底多少银子卖?”
杨震坐在椅子上,锦衣华服,恶奴在后,仿佛土豪。
不过,他现在奉王泰的指令,收购彭城镇的陶窑,还真是土豪,不差钱。
“大哥,不,大爷,你觉得这个数咋样?”
曹家的家主曹文虎满脸赔笑,伸出几根手指头。
曹家两条窑炉,一条已经停烧,另外一条烧半个月,停两三个月,还那里谈得上有生意,无利可图,只能卖掉。
“四百两,你是不是疯了?最多给你一百两,两条窑炉,加上所有的家伙事!”
杨震的话,让曹文虎目瞪口呆,刚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里面。
“爹,你傻了!赶紧同意啊!”
曹文虎的儿子曹国富,在一旁着急地喊了起来。
他们家的瓷窑,早已经是入不敷出,早就想卖出,可惜世道不好,一直没有买主。
杨震上门,他们喜出望外,本来商定的是40两银子,没想到杨震这个土豪,竟然出了100两!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曹文虎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有了100两银子,还了债不说,还能为儿子讨上一房媳妇。
只是卖了窑,接下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坐吃山空,多少银子都得搭进去。看来,只有改行去种地了。
“100两银子,你们父子,还有一家老小,凡是有手艺的,都要在瓷厂里做活,一般手艺的,一月二两银子。至于曹文虎,一月五两。”
曹文虎一家人,又一次石化,僵在了当场。
杨震带人出来,看了看日头,上了马。
“走,去下一家!”
而彭城镇另一制陶大户黄家,家主黄君森被族人簇拥,正在焦急地等待,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期待和希望。
中国以丝绸和陶瓷闻名于世,两千年前就销往欧洲。而在欧洲,仿制中国陶瓷的尝试也从未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