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掰开秦文广的手指,将他推开了一点距离之后,嫌弃道:“你都一脸褶子了,叫我哥哥,要点脸行吗?”
“为了见苏学士,要脸干什么?别说哥哥了,就是叔叔也叫得。”
秦文广这辈子就喜欢舞文弄墨,但是碍于天分有限,他既没有登科高中的运气,也没有学林赫赫之威名,一辈子浑浑噩噩,混吃等死,挥霍着祖辈积攒下来的家业。
这次去汴梁,见识了不少学林的前辈,让他流连忘返于京城学子的文会之中,无法自拔。
当然,就他那水准,能够和他旗鼓相当的是些什么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个一二来。
不是落第的士子,就是在太学蹉跎岁月的庸人。
真正有才学的文士,对他这等小地方来的拘儒是看不上眼的,京城名声惊艳的几位学林前辈他一个都没见到。
黄庭坚在编史。
小苏学士也在京城为官。
可惜,这两位,不是他这样的连太学都进不了的学渣能见到的。黄庭坚和苏澈的文会,秦文广也没资格参加,就算是被他仰慕的大名士,也难以有机会参加京城顶级文会。
而大苏学士,这是士林的标杆,是大宋士林的一朵奇葩。
这辈子要是能见到,对秦文广来说,死也心甘。
刘葆晟在边上气得发抖,刚揍完,自己大女婿的文青病又犯了,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这让他内心深处涌出深深的绝望,这个女婿还能要吗?
而李逵对于老刘家女婿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恐怕程知节比秦文广也好不到哪儿去。
或许只有韩大虎在李逵眼里还能算是个正常人。
李逵最后也没能将秦文广的念想给断了,这位的决心太大,为了堵住李逵,不让他偷偷离开,他甚至不惜堵在李逵的门口,冻了一宿。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这个累赘去了颖州。
从沂水出发,过运河南下一直到颖州都有水路可通。
一路上倒是平稳,就是速度慢了一些。
从码头上下来之后,韩大虎让他的管家去雇了几辆大车,浩浩荡荡的朝着颖州州衙而去。大宋的官制很有意思,知州分京畿重州、军州和散州,前者身份高贵,至少是四品官起步,三品大员担任知州的也有。军州次之,最差的散州比县令好不到哪里去。
而知州还不是常设官员,州中所有的政务都在推官的管辖范围之内。财政,纳税,府库,转运,只要知州不在,推官就是州府的最高长官。可一旦朝廷派遣了知州之后,悲催的推官就倒霉了,他们所有的权力都会被知州收走,但是还保留了一项权利,直接上奏的权力,说白了,就是给皇帝打小报告,告知州的黑状。颖州算是散州中比较大的州,比沂州强多了。
牛车拉着货物,在颖州街头缓慢的行进着,李逵不时打量着街头,感觉有点不对劲。
于是问赶车的车把式:“大叔,为何颖州地面上看不到几个人?”
“这位小哥是外乡人吧?”车把式连头也没回,手中扬着长鞭,只是在牛背上方来回的荡着,给人一种舍不得打牛,却一直威吓着拉车的牛的感觉。
秦文广终于还是跟着来了,这家伙的本事或许在刘葆晟的三个女婿中最差的,但决心……
受不住这货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都使唤了出来,再不让他来,连刘葆晟都要在家头痛不已。守着这么个货,这日子就难了?
秦文广冷哼道:“我们都是从码头上雇车来城里,谁看不出是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