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的意思是?”
“老夫原本建议学士,不需要证据,先抓了再说。”
“贾道全,孙卓,刘安之流,在州府案宗累牍,先羁押起来再说。虽是借贷豪取的手段,不受重视,可真要下决心,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没有了他们几个,贼人就没有了主心骨,自然就无法祸害百姓。受其欺压百姓如此之多,自然有不平之冤情,只要时间一场,证据自来。”
“杀错也不打紧吗?”
李逵觉得徐让这人颇为对自己的口味,这是干事的人啊!可惜,徐让的官职低了点,年纪……似乎也大了一些。可冲劲十足,有种老当益壮的样子。可多年的憋屈之后,徐让似乎再一次失望了。
“颖州的困境,不单是水患,更是**!”只见他摇头道:“贾道全的罪孽不仅仅是他贪墨义仓的粮食,同时还有放贷,侵吞土地,豪取强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可每一次查他,总能让他躲过去。大宋的官员,三年一任,大部分过了三年,就会动一下。老夫却在颖州做了两任,却只能看着贾道全之流祸害乡里,老夫却无计可施,惭愧,惭愧!”
“难道一点证据都没有?”
不得不说,能够犯事的人,总是有些小聪明的。但要是能够做到滴水不漏,不仅仅是小聪明能做到的。
“谁说不是,前年,失火,颖水边上的常平仓被付之一炬,放火的人死了,死无对证,犯案者是流民。”
“去年,水患严重,干脆有两个仓的粮食出了问题。事后老夫发现有人决堤,决堤之人也死了,死无对证,犯案者还是流民。”
“像这种案子,如果老夫审,就算是定罪之后,还要发往京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复查之后,才能决定是否需要翻案,还是维持原状。可老夫……卑微言轻。要是学士出面,这些麻烦都可以免去。”
……
“老大人官是小了点!”李逵深表同情,御史台的老爷们,别看官不大,可这些人是大宋官场最为凶狠的文臣。动不动就撕咬一番,从小吏到宰相,皇亲国戚,就没有他们不敢弹劾的人。徐让的官职看似不算太小,可御史台真不会给他面子。
徐让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就更苦了,没想到他官小竟然被李逵给嫌弃了,你不过是一个白丁,有啥资格嘲讽老夫?
徐让气地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可一想到御史台,算了,这帮老爷比李逵更魂淡。
遇到斩立决的极刑案子,御史台就是不整徐让,按照正常程序走,也能折腾的徐让发疯。按照正常程序,大理寺连同御史台会将斩立决的案宗发回,让他重新审问,以示重视。然后将案宗送往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来回的扯皮。好不容易是出了结果,还是维持原判,就上报皇帝,来年秋天勾决。中间还要过一道御史台的审核。
就算一切顺利,案宗终于到了皇帝的面前。
可皇帝也不会将所有的判处决的罪犯都勾决,而是会留下三分之一的罪犯,让有司复查。来来回回,一两年还真的办不成,没出结果呢,徐让的任期就该到了。
然后一干案犯大概率被放出来。
这对任何官员来说,都是挑衅。
可没办法,大宋就是这样的制度,衙门之间互相牵制,互相扯皮,然后大家任期到了,相继腾地方之后,把罪犯给忘了。
李逵听出来了徐让的心思,想要一劳永逸解决颖州的这个祸害,算是为官一任,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可徐让自己做不到,才想到了靠着苏轼的名声来解决贾道全。
苏轼可能也感觉到了其中的麻烦,没有明确表示。
在官场,没有明确的表示,意思两个字——没戏。
徐让又不是头一次当官,他哪里不清楚苏轼的顾及。至于李逵这些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儿戏。之所以愿意和李逵说这么多,纯粹是憋得慌,堂堂一个通判,再不济也是个从六品的文官,却让一群赢蝇营狗苟之辈治的没脾气,心中自然积攒了不少的怨气。
想要和人说,却没有倾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