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川通安旋即明悟,立刻摘下背负的弓箭,双手奉给宇喜多直家,问道:“和泉守,可是要呼喊他继续骑讨么?”
“如此猛将,我如何能骑讨的过,用激将法叫他露出个破绽就是。”宇喜多直家对自己的兵法,心中还是清楚的,冈家利都没那得下对方,自己就更不行了。
户川通安领命,便领着身边众人齐声大呼:“骑讨胜负未分,山中鹿之介何故畏惧先走?”
一边大声呼喊,这七八人护着宇喜多直家,一边往山中幸高所在的放下杀去,他们都是勇士,又有户川通安、长船贞亲、岸本惣次郎三人在前头开路,立刻便突进无前。
后方一片大乱,前头奔走的山中幸高便是没有听清楚呼声,也不由放缓马速,回头观望。
他刚一扭身回头,迎面看见得是一名武士跃马驰射,一闪而瞬,消失在纷乱人群中的身影,一支乱箭斜斜从他的喉轮缝隙中穿过,刺入他的脖颈。
紧接着,山中幸高楞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力气像决堤的河川,几乎一瞬间消逝个干净。手中的皆朱枪掉在了地上,身子一软,他也摔下马来,湿润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这位云州麒麟儿听见己方军势,惊慌失措地喊叫,这声音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幽幽荡荡、缥缈天外,初晨温暖的一缕曦阳刺破压抑多久的夜幕,照洒在他的身上。
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一切都随着这缕最后的暖意,喑然远去。最后一刻,他想起的不是持弓走马,以暗箭射中自己的宇喜多直家,而是中村则治对自己所讲的那句,‘落马者死’的谶言。
这支暗箭正是数十步外的宇喜多直家所射,不但越过了混乱的阵势,精准的命中了山中幸高的脖颈,更是直接将防避箭矢的喉轮甲,穿透而出,可见他如此弓马之术,确实当得起‘吉备与一’之称。
他这时才感觉到疼痛,抬头看向远方的群山,此时东方已然露出鱼肚白,可他的视野已然模糊,只是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熟悉人影,缘是早早亡故的父亲。
山中幸高很怀念少年时和父亲一起,聆听向主公尼子晴久竭尽忠诚的训诫,此回相见,大抵父亲是来迎接自己成佛的罢,却未曾想过会这么早的团聚。
他转念又担忧家中辛苦抚养自己的母亲,在得知自己战死阵中的消息,能否承受得住这个噩耗,尚未元服的幼弟,又是否能够支撑得起日渐衰败的山中氏家名。
山中幸高张口欲言,但倒灌的鲜血让根本发不出声音,随即便口喷出几大口鲜血,颓然阖目长逝。
这位尼子家年轻的勇将,被誉美为云州麒麟儿的俊秀武士,便死在了此回山阳经略的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