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按捺住心底的惊慌,道:“罪臣万死,只是罪臣有一言……”
天启皇帝冷冷道:“有话便说,有屁便放。”
洪承畴道:“罪臣固然有万死之罪,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如此苛责降臣,往后陛下威加四海,如何顺服人心?又有谁敢乞降?这建奴人俘虏了罪臣,尚且还知道威逼利诱,让罪臣为他们为虎作伥,我大明礼仪之邦,君子之国,岂可无端制造杀孽,动辄诛人,要嘛便是荡平三族?”
“陛下如此,从此我大明仁名不再,又如何以天朝上邦自处。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分辨利害,罪臣人等,今日确实是走投无路,乞活而已,难道陛下也不动分毫恻隐之心吗?”
他这话,让不少汉臣心里稍稍定了一些。
还是进士出身的人更有水平啊,那秀才出身的,就差的远了。
天启皇帝听罢,心里想笑,不过这家伙,直接扣了一个仁义的大帽子,倒是有些话不好出口了。
于是与张静一对视一眼。
张静一微笑,他无法理解,洪承畴在这个时候,竟还能张口仁义。
说实话,一个人脸皮能厚到这样的程度,倒是很罕见。
张静一道:“建奴人要邀买人心,是因为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想要征服辽东,杯水车薪。所以才需要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虎作伥,给他们当牛做马,你们非但不知廉耻,趋之若鹜,且个个争先,为他们效力,卖尽了气力。可我大明要威加四海,何须你们这些废物?”
“你们这样的废物,若还活着,糟践的乃是我大明的粮食,我大明缺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吗?”
洪承畴听到此处,不但觉得自己道德上侮辱,还被冠以一个酒囊饭袋之名,只是偏偏反驳不得。
毕竟,他可是刚刚进入建奴,建奴就完了。
这事还真有些邪性。
张静一又道:“至于我大明征服不臣,是否有人愿意乞活,这就不劳你操心啦,你看这沈阳城城防可坚固,看这城中兵马是多是少,此乃天下坚城,带甲十万人!可我东林军一到,顿时摧枯拉朽。灭亡你们,也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罢了,你们乞不乞活,与我何干?你们是生是死,难道能阻挡吗?今日就算再给你们一百次机会,你们也得死,只要大军一到,即可将你们这夷为平地,那么顺服你们的人心,又有何用?你们的人心很值钱吗?”
“不,在我们旗鼓相当的时候,当然是值钱的,又或者是,你们表现出了匹配你们自身的实力时,也未尝不需让人忌惮一二。可现在……你们的生死,不过弹指之间的事,你和你的主子们的性命,在陛下与我面前,便如蝼蚁一般,何足道哉。仁义……也是讲给有本事的人听的,不是说给废物听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自然,你若非要讲仁义,那我来告诉你,这些年来,建奴肆虐辽东,死难的辽人数以百万。那时,你可曾想过,建奴人残暴?你就算对大明没有忠贞之念,也念及那些死去的百姓,不愿与建奴人为伍,仗义死节吗?”
“当初建奴人至京畿之地,肆意奸淫掳掠的时候,你却为了活下去,为之效劳,到了现在,你也说仁义,大明与建奴,尚且可称的上是非我族类,所以彼此杀戮,也算的上是情理之中,你们这些无耻苟且之辈,仁义二字,也配出口吗?”
说罢,张静一便看向天启皇帝,道:“陛下,这些效力建奴的汉臣,若只是寻常士卒,尚且还可见谅,可似洪承畴这样的人,绝不可姑息,那李永芳便是前车之鉴,不妨都以李永芳那般处置吧,臣已让将士们去索拿李永芳的族人了,到时一网打尽,鸡犬不留。”
天启皇帝心里痛快,很干脆地道:“好,来人,统统拿下。”
顿时,这里的汉臣统统大乱,有人起身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