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理。
他当下就恭恭敬敬地给陆森倒了一杯酒,他苏轼向来心高气傲,仗着诗词才情,从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内,可这陆真人,每次闲聊,词语中所述的理念,都让他颇是惊奇动容。
“请陆真人细细说来,给下官开个眼界。”
“文人最高学府,便是太学,讲解圣人之言。”陆森拍拍手说道“所以太学府出来的学子,不管能力如何,忠君爱国这方面,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苏轼下意识点头。
虽然他个人是私教生,才情通天。可公家的学府,在培养人才方面,也是不错的,虽然就读太学的,一般都是贵胄之后
“那么军校便是如此。以后所有将门,或者是底层提拔上来的年轻人,不管识字不识字,都扔到军校让他读书。一方面学些基本的圣人之言,另一方面教授他们军阵之道。”陆森笑着说道“再让官家做校长,等这些武人从军校里出来之时,皆由官家授章,视为天子门生,你觉得他们是否会忠君爱国”
苏轼顿时觉得这说法虽然听着很是天方夜谭,可细想下来,似乎还是有可操控性的。
“只是这样一来,将门便势大了。”
“从此以后,武人不再参政,文人也不能干涉军事,所有将门皆归官家手中,你觉得如何”
苏轼愣住了,脑子被陆森所说吸言,直顾着计算其中的可能性,表面上完全没有了反应。
陆森见状,也不打扰他,自个起身慢悠悠地出了杭州府衙,回家去了。
苏轼想着这问题,想到了深夜,最后他觉得,这样的问题不是现在的自己也能理解和解决的,便连夜写了封信,将自己和陆森的对话,一字未改,都发到了京城,交到了欧阳修的手中。
汴京城,热闹欢欣,收回兴庆府的兴奋劲,依然还存留着。
欧阳修内心也高兴,可却又高兴不起来。
司马光的尸骨运回到京城了,他和一众同僚都看过了,人人即是悲愤,也是哀伤。
小官家追封司马光为温国公,惠及后人,算是很大的恩赐了。
可依然让所有文人唏嘘。
真的太惨了,尸骨都不像是人的模样了。
他正想着给司马光写挽辞的时候,管家来禀报“郎君,从杭州来了封私信,落款人是杭州苏郡守。”
苏轼
欧阳修面露些微笑,他对这年轻人挺有好感的,虽然傲,可一身才情真的前所未见,极有灵性。
若自己年轻时也有这样的才情,估计比他更傲。
接过信件,欧阳修一摸便觉得有些惊讶,因为挺厚的,这里面有多少张纸
他用裁纸刀将信封口切开,拿出里面的信纸,没有看内容,先数了下数量,整整八张,字写得挺小的,密密麻麻。
“这苏楞子,明知道我眼花了,还把字这么小,莫不是为难我”欧阳修嘀咕了句,然后对着旁边的管家说道“给我点多盏亮点的油灯过来。”
等到新的油灯过来,两盏灯同时发力,书房里明亮多了,他这才看得漂亮上面的小字。
起先他是没有在太意的,估计是苏轼这弟子,在杭州政事上遇到了些麻烦,请来请教呢。
因为苏轼科考的那届,是由他主持的,所以当时入榜的学子,都会称欧阳修为先生,或者老师。
算是一份香火情。
他随意看了几眼,结果却愣了下,因为题目写着与陆真人煮酒夜话。
陆森在所人文人的眼里,是个异类,却又是不得不正视的异类。
但凡与陆森接触过的人,都认为他胸中有大学问,大道至理。
并不单单只是修行之道。
这苏轼居然能与陆真人夜谈,得陆真人看重
欧阳修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
一个字一个字研读的那种。
看完后,他猛地重重拍了桌子一巴掌,也不顾自己手疼,大喊道“确实是实干之言,非空虚之策。”
然后他扭头喊道“管家,备好车马,我要”
话说到这里,他猛地记起来了,现在已经深夜,没法进宫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