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若有所思,问道:“既然方家都不管清水庄了,他为何还要胁迫丛姑娘来污蔑方公子?”
卫巍道:“清水庄庄头作威作福惯了,庄里的人多有怨言。去年有一个逃出庄子的农户把他告上了府衙,他花了大价钱摆平。加之去年清水庄收成不好,他手头缺钱自然就想起了方家,方公子纨绔名声在外,他正好借机敲一笔钱。”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但他没有想到方公子手段了得,之前来方府闹事的女子都被方公子一一打发了,半点好处都没捞到。想来他是被逼急了,才出了这么个昏招,让这位怀有身孕的姑娘上门哭闹。”
方紫岚看了一眼丛蓉,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玉佩藏到了袖中,“卫巍,你盯了清水庄庄头这么久,为何到今日才发作?”
“清水庄庄头背景深厚,若非人命关天证据确凿,实在不能奈何他。”卫巍垂下头,声音低沉,“卫大人说了,若是不能给他致命一击,我就只能忍。”
方立辉忍不住问道:“这个清水庄庄头,到底是什么背景?”
“清水庄庄头姓陆,祖上是前朝王部下,后来前朝覆灭,京城附近的庄子都被朝廷收了回去重新分赏,清水庄几经辗转就落在了方家手里。”卫巍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燕州陆知章,和清水庄庄头是同宗同族人。若非这次北境之案是卫大人主审,我们还找不到这么多清水庄庄头作恶的证据。”
一旁管家忽的感慨道:“陆氏在前朝也算是世家大族了,文有陆韬在朝为言官,武有陆轻侯随王征战南北。谁曾想一朝改朝换代,竟沦落到了如此境地。”
“陆家行至此路,并非改朝换代所致。”方立辉神色冷了几分,“泰安帝登基之初,并未对前朝旧人赶尽杀绝,反而诸多礼遇,若不然我方家的生意也做不到今日。”
方紫岚定定地看向方立辉,神色复杂,却听他继续道:“陆氏在北境之盛,丝毫不亚于前朝之时。然陆氏一武一文的两人,一个受上官氏牵连丢官罢爵,一个不甘野心妄图复仇,剑走偏锋终究是害了整个家族。更不用说不肖子弟陆唐,和清水庄庄头这样仗势欺人的族人。陆家覆灭,是迟早的事。”
“方公子?”卫巍怔怔地看向方立辉,只见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方大人适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正本清源,走得够远,才有荣辱可言。如今方家至我手中,不过逾百年,我断不会让方家如陆氏那般,一错再错。”
他说罢,恭恭敬敬地朝方紫岚行了一礼,“今日之事,既已报至公堂,立辉绝不会逃避。若是与方家有关,我必担之。”
方紫岚略一思索道:“方公子,你的决心我明白了。不过事情未必如你所想那般糟糕,方家不会受多少牵连的。”
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方立辉不由地一愣,“方大人此言何意?”
“你大可让账房查一查,若是真如卫巍所说,六七年前方家便不再管清水庄了,那你父亲必是与庄头做了交割的。”方紫岚一边斟酌一边说,每一句都说得缓慢,“再者,若是清水庄当真还与方家关联,那庄头为何不直接来方家哭穷要钱,反而不择手段地以女子为胁迫,甚至不惜兵行险着,设计丛姑娘使其有孕……”
她的视线落在丛蓉身上,稍作停顿后,继续道:“那庄头的目的很明显,抓住方家的把柄,狠狠地敲诈方家。这种事,我瞧着不像是有所关联的庄头会对东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