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堂内寂静无声,独孤氏兄弟凝目沉思,显然是被杨集这番话勾中了心事,尤其是‘放下’这一境令他们深有感触。
是啊!世间人尽皆想要获得,而获得之后,又想得到更多,又有谁想过放下呢?
然而有得必有失,焉知主动放下不是另外一种得到呢?
独孤顺作为独孤家之主,更是从中感到一种可以用在独孤家发展上的道理,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蓦然长叹一声,说道:“可笑我虚度数十载,自以为已经很了不起,直到今天方知连‘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求索’尚未走过,哪有资格谈什么‘奋进’、‘放下’?”
“学海无涯、人生却有限,所以人生本身就是一个求索的阶段,恐怕也只有圣人才能走完奋进这一境,最终洒脱的放下。”杨集笑了笑:“而晚辈这样的凡夫俗子,对于奋进、放下两境,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独孤顺点头赞同:“卫王所言极是。”
尽管两人都有宿怨和敌意,但彼此都掩饰得很好,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两个忘年之交在畅谈人生、畅谈哲理。
就连独孤顺本人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杨集是如此的知书博学、见识过人,不管怎么看,都与传说中、事实上的凶神恶煞、凶狠毒辣不搭边,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但这种气氛还是没能维系多久,回过神来的独孤顺心知杨集绝不是来找自己谈人生哲理,索性直奔主题的问道:“不知卫王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杨集也答得十分坦率:“晚辈也不瞒前辈,此来实为独孤家遍布天下的粮行而来。”他看了独孤顺一眼,继续说道:“前辈也知道凉州三面皆敌不说,且随着大量无地流民的涌入,使吃饭问题成为凉州首要问题,若是粮价居高不下,其蕴含的危机远比外敌高上数倍,而晚辈这个凉州牧,有着维护凉州安定、大隋西部安宁的职责和使命,所以希望独孤家动用庞大的运力,将产自巴蜀、黄淮、江淮、江南的粮食运去凉州各州。同时,我也奉劝独孤家不要误判形势、不要为了丝绸之路的经营权,再一次犯独孤陀的错误。”
随着杨集最后这句话出口,堂内的和谐的气氛烟消云散,变得紧张和肃杀了起来。
虽不至于生死仇敌般的剑拔弩张,但话不投机半句多,独孤顺和独孤整开始看杨集不顺眼了,和谐的气氛自然也难以保全。
“你是在威胁老朽吗?卫王!”独孤顺阴着脸,将身子微微前倾,向客席上的杨集冷声道:“你找错门了。”
面对着‘压制’而来的独孤顺,杨集屹然不动、泰然若定的说道:“前辈应该知道,我杨集是带着诚意上门来的。如果我要让独孤家步贺若家后尘,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您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独孤氏兄弟尽皆一怔,两人均是不明白何来如此的自信,也不知杨集所指为何,一直旁听的独孤整忍不住问道:“既然卫王说带着诚意而来,能否坦诚的把话说得明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