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闻言指了指维列斯之门“通你的故乡?”
“嗯。”
“看你的意思,近乡情怯?”既然维克多在金陵生活了一百多年,周宁也就不介意夹几句中文,感觉描述能更到位一些,俄语他虽然能说,但也只是能说,稍微拽点文就会卡。
“是呀,离开七百年了。而且时间流速不同,天晓得那边成啥样了。”
“介意说说当初么?”
“如果是普通人,我就懒得说,但既然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是逃难过来的。任意门自我放逐。”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
“的确危险,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逃的掉。我初逃到这个世界时,直接卡在了火山的熔岩管腔里,灼热蒸腾,硫磺风熏烤,不得不弃体而去,若非及时找到一个丧命的地质探险家的遗体,多半就一命呜呼了。现在想想,这都是命运安排。”
“命运嘛!?……”周宁并没有急着去反驳这种论调。
相反,他多少能明白这种感受。
毕竟他也是两世为人,经历的多了,的确会遇到眼前之事宛如昨日重现的、既视感十分强烈的情况。
又或人生兜兜转转、寻找半生那人就在身边;以为失去,却在人海中不经意再相逢的奇妙缘分。
这些都会让人产生轮回,以及宿命论的感觉。
“命,我是不太想认的。”周宁说:“尽管我以为是靠自己双手把握的、很有可能正是我的命运的一部分。但认了,代表躺平顺受,不认,代表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奋斗,这个态度,我觉得比命运本身更重要。”
又道:“人活一个口气,佛为一炷香。说的就是这个态度。”
维克多抿了口酒,笑道:“往前两百多年,我也是你这态度。可再往后,我渐渐沉迷于卜算预测,蝴蝶效应,四两拨千斤。”
“所以你建立了圣灵教?”在神秘教团中有眼线,周宁自然已经知晓了该教团是如何自称的。
维克多摇头“建立一个教派,劳心费力,怎么能算得上四两拨千斤?我当时做的,仅仅是人前显圣。
你知道,这世上永远都不缺醉心超凡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心灵支点,他们就奋斗毕生,无怨无悔。我选了几个这样的人,向他们展示了灵体,证明了灵魂的存在。于是他们成立了圣灵教。”
“灵魂独立,离体不散,长生久视,乃为圣灵。”
维克多点点头:“嗯,他们差不多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这维列斯之门呢?就我所知这里的存在远不止两三百年。”
“张冠李戴、借尸还魂的操作。”维克多解释道:“借助地质学家的遗体逃出生天后,我收敛了自己的尸骸,将所有的超凡之力凑了凑,发现远不够开门回家,便想出这么个办法。转修预言占卜也是为了这个。”
“所以你预见了这浩劫,也预见了我的到来。”
维克多失笑:“如果有那么神,当初还用以任意门自我放逐?”
又道:“预言和占卜,是个不断修正的过程。最初,只是大致知晓适合的契机会出现。也就比知晓地球终有一日会彻底毁灭强那么一些。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清晰,然后通过修正尝试,变得更清晰,就是这么不断的相互促进,终于有了一个能够认可的答案。”
“那么,当这个答案出现时,有我吗?”
“没有。”维克多很肯定的道:“我的这种预言占卜,基本只能算势,而不能算人,将人算进去太复杂,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时空旅人,更是牵扯诸多因素,一般的神祗都未必能算清,更别说我这个垂垂老矣的灵魂。”
周宁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维克多。
或者说,他觉得任何语言,对维克多这般经历的人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之前他就感受到了,但就像没开窍,无法用语言描述这种感受,现在维克多自己一说,他豁然开朗,明白,原来他之前从维克多身上感受到的,就包括灵魂的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