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神思都有些涣散了,那个姑娘看样子是进了齐府,也许,也许齐世言还念旧情?也许自己不该瞒着雪儿?不行的,不行的,负心多是读书人。雪儿被自己保护的这般单纯,经不起豪门后院。
还有苏家,苏家...苏家..雪儿最好不要留在京城了,有了这笔钱,这一生总该衣食无忧吧。
“娘亲,娘亲不行了,雪儿,你答应娘亲,此生不做有违心意之事,你答应娘亲,娘亲才能瞑目,你发誓给娘亲。”
梅香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雪儿三指顶天,终于闭上了眼。
深夜不敢出门,雪儿直守着梅香的尸体到天明,才一家家去求壮年帮忙处理一下后事。偏年初一,家家忌讳。直至正午,还没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死了”?苏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苏夫人却不改往日神色,漫不经心的问着。
“死了,人一直守着呢。”
“落儿给了多少银子。”
“钱庄老板说是兑了五千两的散碎银票,是不是全给了就不知。”
“看着点,找个机会带回来。那么一张脸,这辈子五千两就埋没了,这生意真是要亏死。梅香也是犟,荣华富贵不要,死无所葬倒是喜欢,找个人去帮忙埋了吧,好歹送了个人进齐府,也算间接帮我办事了。”
“是,夫人。”
京中又有了新鲜事,礼部侍郎新收了个义女,家中排行第三,原是故人遗孤。这齐府,当真是一门金花儿。
年例期间,百官原都是有假的,只是羯族使臣立马就要到了,齐世言是忙的马不停蹄,一日也未在家里呆,带着礼部的人各种忙活。这是梁羯第一次避开鲜卑直接会面,他力求既不失大国风范,又兼顾着求和之心。
祈福拜佛,薛凌跟着转了两日才知,这后院的事情也这般多且杂,全是磨人心性的东西。今日没有齐夫人要求,说什么也不跟清霏出门了,自己搬了把椅子在院里磕着瓜子,懒懒散散的发呆。
她原以为,齐府身牵先帝、无忧、前太子三位重要人物,必然是龙潭虎穴,自己进来总能抓着点什么。偏偏这几日瞧下来,这府里是浅且静,一眼见底,什么龌龊事也抓不着。
齐府安然,要拿什么事儿,去搅动朝堂的太平呢?
若一直这么风平浪静,潜龙如何起?
碗里瓜子都见底了,就剩七八颗,薛凌瞧了一下,端起来一扬手尽数泼到空中,碗往地上一丢,平意顺势滑到手里。起身挑剑,寒光凛冽,每一粒瓜子连仁带壳都被对半劈开,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
把剑收回袖子里,蹲下来去拾地上残片,一边拾一边想:天下之事,也不过这几粒瓜子。再好的模样,仍然经不起刀剑。
风平浪静,既如此,若羯族使臣死在梁国,就该起风了吧。
年过即是春,这举国上下的春色沉沉,东风不起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