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男孩叹息口气,连忙收敛颓废的表情应道:“我记下了。”
小男孩内心却不是这么想的,心道:这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管闲事,蝼蚁的事有什么好管的,一路走走停停,又是打抱不平,又是惩戒流氓,还为走散的孩子找亲人,哎,陈风啊陈风,你赶紧出现吧,寻到你个该死的,我们回京都,我很怀念蹲在大枣树上的日子。
这一大一小,一男一女,脏兮兮跟个流民差不多的两人。
可不就是从京都一路走来,往潭州寻亲的琉璃和小桑嘛。
小桑一脸忧桑,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陈风画像,又开始重复每日逢人就问“见没见过”的口条日常。
琉璃却是盯着不远处的凉棚,脸色不善。
凉棚内有几名喝茶的衙役,远远看着粥棚的方向,不耐烦招了招手。
流民青皮年轻人转头一脸谄笑,一路小跑跑进凉棚,还没说话,就被一衙役重重扇了一耳光。
看那情形,好像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年轻人摸着脸,谄媚的神情,转身就变得阴沉,走到粥棚附近,先是对手下的青皮一顿拳打脚踢,出完气又朝流民吼道:
“爱换换,不换滚,不想吃粮,就去吃草吃土,别碍了爷的眼。”
兴许是年轻人教训手下青皮的狠劲,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心有不满熙熙攘攘的流民,不情不愿静了下来。
“破衣衫一件,碎米二两。”
“我那是……”
“哦?那碎米一两。”
一件虽旧但不破的长衫,被死死压价,比当铺还黑。
换米的中年人,攥着拳头,脸色发青,忍了忍,狠狠一跺脚,拿起碎米走了,再争辩,别说一两碎米,就连掺沙陈米都吃不上。
“废铜耳坠一只,糙米三两。”
实打实的金耳坠,看得出来换米的人家,之前在潭州应该算富裕之家,吃穿指定不愁,眼下竟然为了三两糙米,只能捏着鼻子任对方把金耳坠当废铜耳坠。
这嘴上说不卖粮,不要银子,这么个黑心换法,跟吃人肉有什么区别。
“破洞草鞋一双。”故意拖长的声音,年轻人盯着眼前一对母女,眼神亮了一下,接着道:“没有价值,换不了。”
“这是我亲手给纳的布鞋,逃难的时候,当家的走散了,还来不及穿,还是新的,你再看看,麻烦你再看看。”
说话的妇人,三十出头,破烂的衣服满是带揪揪的补丁,长得不算出众,但颇有姿色,属于很有味道的少妇类型。
她的头发用帕巾包了随意一盘了事,眼神闪烁不定,间或透露出一丝焦虑和小心,举着手中的布鞋,焦急地递了过去。
年轻人顺势握住少妇的手,面带为难道:“这个……”
少妇闪电般缩回手,见年轻人脸色一沉。
她赶紧拉着身旁的女孩跪了下去,磕头道:“你行行好,发发慈悲,多少给换点,我女儿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求求你,多少给换点。”
女孩约莫六七岁,瘦得皮包骨,眼眶都凸了出来,时不时上唇一翘,抽吸一声鼻子,把嘴唇上干枯的皮,带得撕开了口子。
她学着母亲的模样,跪下磕头,眼神盯着粮包止不住猛咽唾沫,饿得发慌的眼神,充满看到美食的欲望。
年轻人装模作样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母女,蹲下身扶起少妇道:“你这鞋换不来粮食,这么的……你看怎么样。”
年轻人把一根枯草插在女孩头上,拍着少妇的手臂道:“我给你一袋粮。”
少妇猛地抽回手,将女孩揽入怀中护住,畏畏缩缩道:“我……我……不……不换了。”
“娘,娘我饿。”女孩的头从少妇怀里钻了出来,盯着粮包,不断做出吞咽动作。
她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少妇的手,嘻嘻笑道:“娘,把我卖了吧,卖了我,我们一起吃粮。”
“不行。”少妇身体微微颤抖,坚定地抱住女孩。
她眼神闪躲,犹豫再三,心下一狠,把女孩头上的枯草取下插在了自己头上。
她就像解脱一样深吸口气,走到年轻人身前,说道:“你只要能让我女儿吃饱饭,我就是你的了。”
“你看看,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年轻人说着违心的话,手上却是拉起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