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陈顺露出了越发憨厚的笑容,“我这脸都被鬼子的毒气烧毁了,谁家姑娘看得上我
眼下能把怀谦拉扯大我就没念想了,他都读了好几年学堂了,识不少字,比我强,再等几年,给他说媒找个媳妇,我也算对得起程大哥了。”
“让我给你们父子拍张合影吧”
卫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顺夹着旱烟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见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卫燃朝不远处刚刚焚了香磕过头的小伙子说道,“怀谦,让我给你们父子照个合影吧”
“好啊!”
程怀谦连忙拍打干净腿上的泥土,理所当然的走到了陈顺的身边,和他并排站在了毛驴车和那块石头的中间。
看了眼忍不住抹眼泪儿的陈顺,卫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后退几步,用手中那台罗伯特相机的取景框圈住了他们父子以及两边的驴车和石头,以身后水光粼粼的湘江为背景,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卫卫大哥咳!咳咳咳.是.是你吗”
就在卫燃放下相机的时候,他的身后也传来了一声夹杂在咳嗽里的激动询问。
下意识的回头,卫燃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是程兵权!
“太好了!你还活着!”
程兵权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此时的程兵权身体愈发的消瘦了一些,他的头发也已经白,可他明明才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你们也还活着”
卫燃彻底松了口气,此时来这里的不止程兵权,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而且看他们母子手里挎着的篮子里放着的那些祭品就知道,他们也是来这里祭拜的。
“这是.”
程兵权不由的看向了程怀谦,“这是.我.我侄儿怀谦”
“叔爹你是我叔爹吗!”
程怀谦显然也认出了程兵权,随后便嚎哭着跪了下来。
“是啊,是我!”
程兵权在连连的咳嗽中费力的将已经是个大小伙子的程怀谦搀扶起来。
“这字是你刻的”
程兵权将这孩子抱在怀里,指着那块石头上刚刚描过红漆的呈字问道,“我以为是你爹”。
“是我叔爹帮我运石头过来刻下的”
程怀谦看向脸上神色有一瞬间茫然和无措的陈顺,换上长沙方言说道,“我娘活着的时节,跟我讲哒,哪个活得下来,就到老嗲嗲摇橹的当噻凿个‘呈’字等起。”
“你你爷老倌.他.他还”
程兵权小心翼翼的用方言问道,却只换来程怀谦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卫燃开口问道。
“才回来”
程兵权抹了抹眼泪叹息道,“去年冬天开始我就咳血了,这身子骨怕是坚持不了几年了,我想着死前回来看看,万一我大哥还活着”
“这是陈顺”
没有办法据实相告的卫燃只能在暗自叹息中换了个话题,“是他在衡阳城的时候救了怀谦,他.”
“陈小哥大恩,我替我咳咳咳!我大哥谢咳咳咳!”
在无法压抑的咳喘中,程兵权朝着陈顺跪了下来,他身后的妻子和儿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陈顺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将这一家人搀扶起来,随后说道,“既既然怀谦找着家了,那那我也.”
“叔爹,你别不要我了。”
程怀谦眼泪汪汪的一句话,却也让陈顺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