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创造了这个残酷世界中的白月光,便是为了亲手将它在玩家眼前摧毁,变成炼狱。
她什么也做不了,即时将他们暂时分开,偏偏陆启还确实做了让玩家去将他们暂时分开的功能……但又会相互厮杀在一起,一处又一处,在村落的每一个角落,却根本顾不过来。
同样作为创作者,葛青可能会去分析这样的表现和渲染手法。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代入了进去,成为了夏娃,关心这个世界里的生灵,为他们的命运牵挂。
只想向陆启寄刀片。
但凡玩到这里的玩家,或许每个人都会有同样的念头。
……
夏娃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飞船。
原本那扇紧闭着,从来都禁止类人进入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这里也是《类人》最后一个关卡场景,飞船内部。
但当夏娃进入这里之后,却发现与她原本想象中的依然繁荣的文明余火并不相同。
这里确实有医院,商场,学校,暴力执法部门和审判所等等设施……的遗址。
当然还有机械工厂,在那里有无数个和她自己外形一模一样的类人机体,从生产流水线上一个个被组装完成,等待着被植入灵魂。
游戏最后战斗高潮的开启,便是夏娃与数十个“自己”之间的战斗。
这个冰冷的钢铁空间里,留下的所有生命都是和军团一样着装的类人。
还有站在工厂最深处那个和夏娃一样银发的男子。
按理来说应该算是她的哥哥,名字叫做亚当的初代分裂灵魂体之一。
唯独就是没有了人类。
世界上最后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死于2018年4月26日,凌晨0点18分21秒。
也代表着地球纪元,以人类为主体的其中一段,正式消亡。
在夏娃和亚当的交谈过程中,镜头数次给到了飞船之外,带领着玩家们从窗口眺望出去,看着脚下那颗蓝色的星球亘古未变的缓缓自转。
球面上的蓝海在太阳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大片的土地被白云笼罩,黄色的土地和岩石与绿色的植被相交覆盖了地表,哪里有什么文明,哪里有什么城市,哪里又有什么人类。
这里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纪元更迭,对这颗星球来说,人类的王朝的诞生,兴盛再到落幕,须臾而已。
这一代的类人从被创造出来,他们的意义便只有一个,是人类手里的刀,为驱逐机械生命,夺回地球而存在。
即时人类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依然在执行着这个命令,因为这是意义。
这两个字便是陆启最后想在这个游戏里带来的讨论。
“存在主义。”葛青心里默默念出了这四个字。
原来这便是《类人》这款游戏的思想内核,哲学层面上的思考,也是陆启的表达。
机械生命的造物主,他们的神母体已经死去,所以他们失控暴走,因为“意义”不存在了,意义被陆启在游戏里具象化地表现为让所有机械生物紧紧相连的神经网络。
无论是呼雷拉村落的逃离和躲避,火山城邦里的反叛,还是末日教派的妄想取而代之,都是依附于母体存在的。所以母体死亡后神经网络的爆炸,摧毁了他们的精神世界,激发了自我和相互毁灭的倾向。
类人们同样如此,他们的造物主,他们的神,人类同样也消失了。
如果不对所有军团成员进行隐瞒,他们同样也会暴走,因为这是写入他们灵魂算法里的最为原初的规则。
为此亚当重新改写了数据,也就是他们的记忆,欺骗他们人类还存在着,营造了一个虚妄的幻象,让他们还能继续地,誓死执行人类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