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阳君并非不明白周杼的心思,但是他却撇过了头,故作平静地说道:“千人将以上,你可以挑你认为忠于国家的将领……”
周杼闻言一惊,欲言又止道:“哪怕只是末将麾下的兵卒……只有三千余人被俘……”
瑕阳君闻言不禁苦笑。
倘若只是三千名普通士卒还好,撑死也不过六万石粮食,问题在于其中的百人将、二百人将、五百人将、千人将等将官,单一名百人将的‘赎价’就相当于一百名普通士卒,更何况五百人将、千人将。
你说一名百人将值不值相当于一百名士卒的‘赎价’?
相信大多都会说值,尤其是那名百人将自身——谁会认为自己不值呢?
这也正是当日瑕阳君明明已经察觉出不对,但却无法反驳李郃的原因。
可真要以这个赎价去赎回这些低级将官,即便是三千名俘虏,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诚然,李郃这个做法是十分恶意的,但就算有恶意又怎样?他魏国是要为此与少梁再次撕破脸皮还是怎么样?
从邦交关系而言,如今的少梁无所谓是否与他魏国言和,两国关系越紧张,少梁与秦国的关系就越紧密,秦国巴不得他魏国为此与少梁再次撕破脸皮。
就名声而言,原本少梁就承诺五年后还这些魏军俘虏的自由,他魏国根本没口实去指责少梁什么,最多就是不赎,眼睁睁看着少梁利用墨家学说的影响力去同化这些俘虏,使其心甘情愿地投奔少梁。
简而言之,此次赎俘他魏国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亏的,大亏特亏,但偏偏无法指责少梁不人道。
想到这里,瑕阳君轻吐一口气,正色对周杼道:“这乃王命。”
听闻此言,周杼面色愈发没有血色,并非因为伤重未愈,而是因为瑕阳君的话。
见此,瑕阳君暗自轻叹,随即勉强笑着宽慰道:“不必担心,少梁不会加害俘虏的,你手下的兵,只需为少梁服劳役五年,就能得到自由之身……”
『只不过这些兵卒再也不会心向我大魏了……』
他在心中感慨地补了一句。
见事不可违,周杼默默地点了点头,最终带着一名二千人将、两名千人将离开了,在那三千余昔日麾下军卒茫然、失望乃至愤恨的注视下,甚至怒骂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嘘——”
“快滚吧!”
“最好别在回来!老子就剩两年劳役了,后年我就加入东梁军,他日再看到你们这群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嘿,这帮家伙,逃得真快。”
“哼!”
芝川平原广袤的农田上,响起了一片嘲讽。
那是两万余魏军正卒俘虏,在嘲讽被赎回的四千魏武卒,以及周杼与他三名部下将官。
而被嘲讽的那些人,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
亲眼看到这一幕,瑕阳君不禁感觉有点恍惚。
“或许就如惠施所言,还不如都不赎……”
他低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