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得陇望蜀,欲壑难填。
他们在最鼎盛的时候,选择了杀掉自己崇敬到了骨子里的主神,也选择杀掉生生不息在他们血脉中流淌的信仰。
选择弑神,才能造神,方能成神。
在最后一次为修库山明献祭的庆典之上,这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祭祀都要盛大都要庄严隆重。
祭品繁杂而精致,无一不是倾全国上下之力;仪式神圣而庄重,就连祭典上面角色最小的参拜童子,都是身着厚重的七层吉服。
那一天的庆典声势浩大,修库山明确实也同他们所想的那样献身。
这样的典礼它已见过数次,从最初的简陋原始到现在的繁复讲究,从始祖们的弱小落后,到现在月山齐的名震西域。
它本来以为这不过是同之前的那些一样,一群穿着奇奇怪怪的小人们,花花绿绿地吵闹,看着它分外激动,而后供上那些香味蒸腾的东西。
每次醒来总是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没想到,等待它的却是那样的狼子野心。
也许它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样弱小的小人手中,它是否能够理解发生的这一切。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们将它当作神一样崇拜,但它终不是神的,只是天生天养的神兽罢了,畅然于天地,无拘也无束。
它到底有没有灵智,楚鳞是不知道的,但她坚信在最后的那一刻,它感受到了背叛。灵生万物,皆是有情。
她抚摸着自己跳动起伏着的胸脯,在那里维持自己生命的不是心脏,而是曾经流淌在修库山明身上,也曾滚烫的鲜血。
三滴龙血是她的生命之源,也是她能和上古神龙能够共语的桥梁。
她能够感受到它的哀怆,能够体会到最朴实的生命逝去的沉痛。
她不愿意再回想起那日在梦境中作为修库山明而陨落的痛苦,身上是实质般烈焰焚烧的剧痛,各种功法法器的攻击,让伤口难以愈合,让鲜血化出了复仇的烈焰。而真正更让她窒息的,是从它身上带来的那种能将人溺死的哀伤。
陨落,本就不是轻松的事情,面对生命的消亡,谁又能真的满不在乎。
……
楚鳞揉了揉眼睛,将书页合上,明明薄薄一本的书册,让她看得身心俱疲。
修库山明说了谎话,并不是他们的主神保不住他们,而是他们想要取而代之,亲手猎杀了自己神明。
他们毁了自己的神,反倒过来怪罪神的无能。
似有什么郁结在心中,哽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楚鳞看着谢君修张了张嘴,想同他聊些什么,却发现他们的感受并不相通,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谢君修二话不说,将她的书拿过在桌上放好,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就往外面走去。
“做什么,君修?”
楚鳞虽是问着,却还是顺从地起身跟上他。
“跟我来就知道了。”
……
看着两匹毛亮盘顺的骏马,楚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匹淡金色的马儿见到楚鳞的到来,亲昵地用头蹭着她的掌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