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曲江宴这一日,因着宴会安排在落日时分,只待曲江挑起宫灯,辉煌通明之时,帝后才自大明宫出发,杨皇后想着这段时日将李绥和宝缨拘在宫里太久,今日总归是要出宫,便让二人一早先行回太尉府,与府里的兄弟姊妹们玩乐一番,待晌午再去曲江赴宴也不迟。李绥念着杨皇后这些日子在青栀的细心调理下已见好许多,便也应了,只叮嘱迦莫与青栀好生照料着,便携着宝缨轻车简马地出了宫。
待回到了太尉府,李绥先行带着宝缨去了李氏的朝露院,只见院子里早已站的满满当当,待入了里,除了几个郎君不在,府里的侧夫人、小娘子们都正陪侍着李氏说话。
“阿蛮回来了——”
李氏率先看到转过屏风而入的小娘子,原本温和的笑容中更带着几分亲切,屋内的人寻声看过来,皆连忙起身行下礼来,唯独荣安县主颇有几分不情不愿,不过是面子上得过且过的欠了欠身。
“郡主——”
李绥笑着让众人起来,这便上前亲昵地拉住李氏,任由李氏教她坐在自己身边。
李氏见宝缨尚还站在那儿,欣慰的笑道:“宝缨也快坐着吧,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照顾殿下。”
说着李氏便拉着李绥问杨皇后的近况,待李绥一一答了,李氏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叹了口气喃喃道:“只要殿下康泰,平安诞下皇嗣,我便是日日吃斋问道也好。”
待李绥闻言宽慰了一番,李氏这便吩咐银娘道:“阿蛮最喜欢府里杏仁饧粥,这有月余未吃着了,午膳便让人备着。”
李绥闻言,当即笑着环抱李氏的手臂,似娇似嗔道:“姑母可是说到我心坎儿去了——”
见李氏一脸宠溺地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李绥忽又想起什么笑着道:“对了,听陛下说,前些日子西域为长安上贡了骆驼十二匹,陛下也命人给府里送来了四匹,不如咱们何时弄驼峰炙来吃,也教宝缨她们尝尝府里木沙江师傅的手艺。”
李氏闻言当即笑着拧了拧眼前少女的小脸道:“就你会吃,宫里刚赏下,你便惦记着了。”
话虽这样说,李氏也还是高兴道:“也好,待过几日咱们也热闹热闹。”
见银娘笑着领命,李绥看了眼下面坐着的杨红樱,眼眸浮现几分关心道:“前几日二郎进宫探望阿姐,听二郎说,红缨妹妹这些日子已是将养好了。”
听到李绥的话,李氏的笑容减了几分,余光中李绥瞧着荣安县主果然也不喜地乜了眼对面杨红樱,眸中多是讽刺与厌恶,察觉众人都看向自己,杨红缨恍若未见般得体的回笑道:“劳姐姐挂念,已是痊愈了,多亏了姐姐送的娥皇膏。”
李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李氏这便带着几分倦色道:“好了,你们也回去歇息罢,阿蛮留下陪我说说话。”
待众人退去,李氏才开口道:“前几日二郎进宫,他可没又惹你罢?”
李绥闻言笑着道:“二郎专门给我带了好些爱吃的点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的会恼。”
李氏见李绥当真没有芥蒂,这才道:“那便好,二郎那孩子品性样样都好,唯独将人都看得太好,性子太倔——”
说到这儿,李氏叹了口气,有些恨其不争又有些无奈地握住李绥的手轻拍了拍:“也只有你的话,他尚能听一听。”
李绥闻言但笑不语,待姑侄二人说了几句,李绥这才退了出来,待银娘送至石矶上,李绥侧首体贴道:“怎么见姑母脸色不大好,这些日子我与宝缨在宫里不得回,也只得劳你们好生陪伴照顾了。”
银娘听到此话,笑着颔首道:“郡主总是挂心夫人的。”
说罢银娘似是想着什么般,听不出语气的补充道:“说起来,郡主不在的这些日子,红缨娘子日日都来陪夫人说话,倒也是雷打不动的。”
李绥听了此话挑眸一笑,随即心下了然地离去,待走至朝露院外,念奴适才道:“方才奴婢听屋外其他姐妹说,红缨娘子每日都按着时辰一早去夫人处请安,您也知道,二郎君仁孝,日日也都会去夫人那陪着说说话,这一来二去二人总是巧遇,听闻为着此,荣安县主还讥讽过红缨娘子别有居心,谁知却被二郎君听到了,反被二郎君训诫了几句。”
听了念奴的话,李绥唇边微动,荣安县主从小受宠,一向骄矜,喜怒都爱显在脸上,哪里会是杨红缨的对手?偏生她又最尊敬杨延这个哥哥,以杨延那般的性子,可是极少训诫旁人,只怕荣安县主少不了是掉进了杨红缨的圈套。
想到此,李绥觉得何不再添点火?
念及此,李绥示意念奴上前,轻声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眼看念奴惊讶道:“如此岂不是让她沾了郡主的光。”
李绥对此却是微笑示意,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