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美是从恶梦中惊醒的。
梦中一片大雾,她站在雾中间分不清方向,只能胡乱走着,恍惚间觉得应该找到弟弟妹妹们,但左奔右跑却怎么也找不到,心中焦急一片想放声大叫却发不出声音,而雾也越来越浓,潮湿到让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像是有了具体的重量,马上就要把她压垮压死了。
她猛然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愕然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人怀里,而伸手一摸,脑袋上面还有个人枕着自己,正将她的头顶压得生疼。
北原秀次也被吓醒了,迷迷糊糊间扶着冬美的双肩往外一送,本能就防备着她转身一脚踢来,而冬美转身是转身了,但伸手摸着自己头顶有块头发湿漉漉的,怀疑北原秀次把口水流到自己头顶上了,愣愣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北原秀次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对啊,我怎么在这里?
这两个人都有点睡懵圈了,而且都是被吓醒的,脑子一起卡壳了。
冬美见北原秀次不答,突然暴躁起来,冲他大叫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家伙会抱着自己睡觉?自己已经这么惨了,他还要落井下石占自己便宜?
北原秀次终于有点醒过神来了,说道:“之前咱们不是在说话嘛,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靠在了我身上……”他说着说着也没声了,他也不记得怎么搞得就把小萝卜头搂在怀里了——他是睡得挺香的,现在鼻间还有一股小萝卜头的香味环绕。
冬美愣愣看着他,终于也反应过来了,而对未来的担忧重新占据了她的心灵。她慢慢低下了头,颓然道:“原来是这样,不怪你,你走吧!”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北原秀次无语了,这不是刚才你嚎啕大哭的时候了?睡了一觉又成煮熟的鸭子就会嘴硬了?
他叹了口气,温声说道:“福泽同学,并非瞧不起你的能力,要是你大上十岁,这件事我自然不会插手,而眼下你还年纪还小,依目前的情况一个人解决太过吃力。而我受过令尊的帮助,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现在有能力帮忙,所以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不然良心难安,有违我幼年时父母的教诲,请允许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的话自谦且温柔,但其中蕴含的心意又坚定,充满了自信,主动伸出援手却仍然将话说得婉转之极,尽量照顾到别人的自尊心——他折腾了半天,听冬美大哭了一场,又抱在一起睡了一觉,这才终于有机会把来的主要目的说出口,也算不容易。
而冬美听呆了,看着他一时没出声。
在灯光下北原秀次目光清澈之极,嘴角含着微笑,甚至为了照顾她的身高微微后仰以显得别那么有压迫感,尽显一片诚恳之意。冬美看了一会儿低下了头,皱着小脸嘟囔道:“说得好像你比我大一样,你不也是十六岁,充什么老气……有能力帮忙?帮什么忙,你也是个穷光蛋你忘了吗?”
她嘟囔归嘟囔,但也明白北原秀次这是一片好心,并没有说得太大声,神态也明显软化下来。
“我能帮上忙!”北原秀次自然是有信心的,他耐心向冬美解释道:“我想过了,医药费不是难事,就算你父亲需要长期住院治疗也没你想像中的可怕,主要是居酒屋继续经营的问题,卖房子的主意很蠢,不如继续经营下去,来个细水长流,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