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莹接触得越多,张寿就越发现,大小姐绝不是单纯的冲动任性,简单粗暴,每次她在大发脾气之前,总会有相应的理由,就好比现如今振振有词的一番话。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非但没放开手中的缰绳,反而拽得更紧了一些,以至于朱莹不得不沉着脸策马靠近了他一步。
“骂我是小事,触犯朝廷禁令是大事。所以,骂我正常,这么多人聚集在老师门口,明知触犯禁令却不散去,那就不正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些蜂拥在门口行卷求学拜师的,包括刚刚和我们一块瞻仰那些牌坊的人,兴许就没一个是有功名的呢?”
“你是说……他们就是明知道禁令,所以弄这么一批家伙来?好啊,弄这么一群根本就不下科场求功名的家伙来拜师求学,根本就是为了恶心人!”
见朱莹先是一愣,随即眉头倒竖,张寿不禁笑了起来。
“既然人家拿我说事,莹莹你相信不相信,这些人绝非等闲,一准都是人家不知道从哪搜罗过来,算学天赋出类拔萃的那种人。”
“这怎么可能!”朱莹顿时眼睛瞪得老大,“那些天书似的东西,除了陆三郎其他人个个叫苦连天,比学四书五经都难,怎么能找到一大堆有算学天赋的来葛爷爷这儿!”
“要不,人家怎么能用这些人反衬得我那点可怜的天赋黯淡无光?”
见朱莹渐渐眉头高挑,显然动了真怒,张寿却笑道:“好了好了,别人堵门,那我们就回头再来好了。你肚子饿吗,干脆我们去哪儿逛逛,淘点好吃的祭一下五脏庙,等填饱了肚子再回来?我可是听说,京城小吃品类多得很。”
丢下这些家伙不管去吃东西?朱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张寿历来推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甚至还不惜亲自下庖厨,她也就轻哼一声答应了。
后头几个护卫彼此你眼看我眼,见今天跟了张寿出来的阿六没多话。想到人家那天夜里展现出非凡武艺,还敢顶撞他们最发怵的花七爷,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认命地陪着大小姐和准姑爷继续去逛呗?
反正他们肚子也饿了,逛吃总比大小姐惹出当街鞭笞士子的闹剧来得好。
于是,葛府门前那些行卷的人,那些瞻仰牌坊的书生,很快就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一行带着众多随从,明显是来拜访葛雍的访客,竟是在说了一阵子话之后,往大街另一头扬长而去,仿佛纯粹只是……路过!
驴打滚、豌豆黄、豆花、艾窝窝、炒肝……尝试了好些小吃,肚子填了个大半饱,张寿这才走上回头路,一面走一面和朱莹说道着哪些东西是徒有虚名,哪些对自己胃口。
不得不说,好多在如今这年头应该没有的老北京点心,眼下全都能吃到,这对他来说真是一种心理安慰。就连从前不爱吃的几样点心,似乎也变得美味了……
当他们来到葛府门前时,就只见行卷的人群丝毫没有散去,瞻仰牌坊的书生们也还在。只不过,和最初那嚷嚷得此起彼伏,此时每一个人都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直到发现他们到来,这才终于再次爆发了一个小**,声音一下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