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发怒归发怒,杜衡也知道,自己这次被派出来,只是因为皇帝觉着沧州民变,锐骑营却应对乏力,所以让他这个主官过来镇压军心。至于沧州这边民变以及其他那一桩桩案子,皇帝压根没有给他这方面的权限,他想要插手也力有未逮。
可张寿身边那小子也实在是太跋扈了一些!
另一边,当张寿见到阿六拎着蒋大少出现在面前,听他说完事情始末经过时,他不禁无可奈何:“阿六,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你就不能到杜衡面前去说一声再把人带回来吗?”
“我不会说话。”阿六的回答简单而干脆,随即却又若无其事地说,“而且,人只是让他们代为看守,做主的是少爷你,不是杜指挥使。门前守卫又换了人,我不想和他们啰嗦。”
张寿知道阿六绝对不是单纯因为怕麻烦不想多说话,这才旁若无人地直接把蒋大少给拎回来,多半还是真的想替他争一争,再加上杜衡之前扣下那把短剑以及试探他的态度,让少年心中不痛快,发现门前果然换上了兴许出身南方的守卫,于是人就简单粗暴地做了这件事。
想想他也确实没必要和最初就表现出某种敌意的杜衡去交好——而且身为外臣去交好锐骑营主官这样层级的人,是想造反吗?当下他就决定不管这一茬了,反而看了一眼眼圈青黑,显然是没睡好的蒋大少。
恰好蒋大少正在偷窥张寿的表情,这下子,两边目光撞了个正着。蒋大少忙不迭低头,心里却忍不住咂舌,昨天阿六把他送到行宫的时候,也没去拜会什么杜指挥使,直接就把他送去和老爹“团聚”了,他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可刚刚张寿一说,他就品出滋味来了。
他昨天还不知道所谓杜指挥使是谁,可昨夜和齐员外一番攀谈,这才明白,原来只有他真的是被关在家里孤陋寡闻。如齐员外之类的人,全都有外头人通过丢掷石块传纸条的办法向里头传递消息,因此全都知道钦差除了早到一步的明威将军朱廷芳之外,后头还有两位。
昨夜他已经见过张寿,至于另一位,则是统管锐骑营左营的指挥使杜衡。这样一个民间常常会尊称一声禁军统领的人,张寿身边这个随从护卫似的少年,竟然不放在眼里?虽说他从齐员外那得知,张寿即将是赵国公府的乘龙佳婿,可这态度也实在是太跋扈了一点吧?
他的妹夫华家三公子从前来沧州迎亲时,虽说状似温文尔雅,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高傲,可那是因为华家确实要强于蒋家。张寿虽说年纪轻轻就是国子博士,可听说父母双亡,如今只有一个养母,就这样的家世,比起赵国公府简直是天壤之别,面对杜衡哪来的底气?
张寿注意到蒋大少仿佛有些走神,就故意先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这才突然开口说:“看蒋公子这脸色,这一夜怕是都在和你父亲谈心,所以没睡好?”
蒋大少这才猛然清醒了过来。他哪还有功夫去管人家张寿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想到父亲对自己透露的话,他虽说昨夜闹腾的时候打算尽快出去,想办法求见张寿又或者朱廷芳,救一救被人胁迫,随时有性命之危的父亲,可事到临头,他不由得又有些退缩了。
万一,人家根本就不想去追查背后的那些勾当,只想把他们这些沧州本地人杀一批以儆效尤,把风波压下去呢?他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等等,昨夜他闹腾的时候,门口两个卫士甚至还警告了他一番,说是徐老先生把他们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