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在主席上,只见他手持五枚黑白骰子,正在房中自掷樗蒲之戏。他见许相入房,忙起身扶起许相,自嘲道:“我方才心神不宁,只能掷骰自安,许公海量,还望许公莫怪才是。”
何苗携手许相至主座间,许相见何苗礼遇周全,心中颇为满意,他笑说:“将军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如今雒阳内外人人砥刃,何止将军不安,老朽年近六十,又哪里能稳坐府台呢?将军若有指教,便不要吝啬了。”
何苗闻言太息,他拿起骰子,往案上扔出三黑三白,对许相说道:“上月我出城与大兄一叙,对他言说:我等自南阳入河南,诸事不易,且行且为,何苦为自相为难?但大兄甚是笃定,言说我等若想稳坐江山,便定要诛灭常侍!”许相沉吟不语,而何苗则拍案再三道:“大兄欲以小妹为寡耶?”何苗兄弟共两男两女,其中小妹嫁与张让养子张奉,故何苗有此感叹。
等何苗怒火渐消,许相才问说:“那将军有何打算?”何苗望向许相,对他拜托说:“如今大兄不顾亲情,假借勤王之名,威逼我等弟妹,按太后所想,我等也不能身迎斫刀,只是如何为之,我实在是无从着手,还望许公襄助。”
许相闻言收起骰子,对何苗笑言道:“将军何来无从着手?将军既然前来与老朽一晤,想必是张常侍的主意吧,他想必已有主张,只是将军还不肯与我明言罢了。”
何苗一愣,继而惭愧道:“许公浸营官场数十载,是小子卖弄了。”他便把张让试图谋刺何进的计划转告许相,许相思量得失,颔首道:“确有可行之处,只是何进麾下党人众多,若是有人趁机图乱,恐会酿成大祸。”
何苗颇为赞同,他为此深感不安,才前来许府。因此他说:“许公三世三公,家声著于海内,朝野内外多有遗泽,若是此计得授,太后欲以许公为河南尹录尚书事,到那时,许公以箪食安抚诸将,招揽军士,朝中百官发声应援,大祸便能消弭无形了。”
“难说。”许相起身徘徊,又对何苗说道:“司隶校尉袁绍气焰嚣张,数载前阴养死士,大将军执意诛杀常侍,定有其推波助澜。便是大将军身死,袁绍身为司隶校尉,手握监察京畿诛杀大臣的大权,一旦让趁势起兵,后果不堪设想,也须派一重臣,夺得司隶校尉之职,此事方才妥帖。”
“许公之意,正与张常侍暗合!”何苗闻言大喜,起身击掌对许相笑道:“就在昨日,我已前去樊公府上,樊公亦是允诺,若是事成,他便手持诏书,率北军至袁绍府中夺权,如此一来,外有许公,内有樊公,何愁大事不成?”
何苗所言樊公,正是前太尉、现光禄大夫樊陵,许相听闻他也参与其中,终于下定决心,对何苗再拜说:“太后有诏,许相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