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握有太后,董卓握有天子,两相制衡,难分高低。但丁原所部占据雒阳武库与太仓,武库中甲胄堆积,太仓中米粮成山。正可用于并州将士,并州军马种不若凉人,却人人披甲,正可与凉人近身肉搏,方是取胜之道。
丁原思虑再三,决心先出兵北宫朔平门,一旦夺得朔平门,并州军兵临永乐宫前,凉人快马施展不开,董卓便陷入两难之境,若他迎战则难胜,若他不战则须退出永乐宫。丁原揣度董卓性情,还是会退出北宫。如此一来,他便尽据宫城,又有太仓米粮,可与董卓做久战,董卓虽有天子,但无粮无城,禁军也只能望风而倒。那董卓便也只能俯首系颈,以待屠戮了。
待丁原与伍琼说完谋划,只觉唇嗓燥热,抬首看帐外,天幕沦为蒙蒙的灰青色,这才发觉已是卯时,他这便取了一壶酒水,斟一杯于伍琼。伍琼摆手婉拒,对丁原说:“我还要回去与袁君复命,身上不便带有酒气。”
丁原有些失望,他收回卮杯自己饮尽,又高举酒坛对喉泼洒。待酒水喝完,执金吾打了个酒嗝,对伍琼笑道:“请从事见谅,军旅寂寞,我身在军中多年,若两日不饮酒,便浑浑噩噩不知如何度日了。”
收拾完地图,伍琼整理蓑衣与行囊笑说:“若是丁公此战告捷,我替袁使君为丁公设宴,到时一醉方休!丁公莫嫌伍琼酒量短浅便是。”他临出门时最后问道:“丁公何时出战?”丁原回说:“今夜丑时”,“那我与袁使君便静候丁公佳音了。”
等伍琼远去,丁原又重新梳理思路,自觉并无阙漏,便召集部下诸将前来帐中议事。他如今帐下有主簿吕布,军司马郝萌、成廉、魏越,军候魏续、宋宪、侯成等将,除去郝萌等人外,大都是张懿幕府的旧部。
丁原在河内练军近半载,这期间他深结众心:他先后推举张辽、张杨等数人至京中任职,又对吕布等人委以重任,待部如亲,故而军中上下皆倾心于他,称其为“丁父”。他也颇以为傲,即使面对闻名天下的凉州大马,他看帐中众人雄壮英武,更生几分豪情来。
他对诸将将征战的计划和盘托出,又激励众将道:“如今董卓与太傅争权,恰是我等武人乘风而上的良机。诸君,我等卖命朝廷,不过是欲以斫刀搏一富贵,而今太傅已有许诺,若我等能将董卓逼出宫门,封侯晋爵不过小事。良机在前,还望诸位不过堕了并州武人的威名啊!”
众人皆慨然应是,丁原甚是满意,当日许士卒到太仓中尽情吃喝,又留诸将在帐中饮食,虽说仍是下雨时分,但并州军上下都心头火热,吃得浑身冒汗,营房中多见打着赤膊的汉子相互划拳,一直热闹到晚上戌时。
丁原喝到三分醉后,便不再与诸将劝酒,反对他们说:“明日是一场苦战,尔等早些休息去罢,莫要误了时辰。”众将颔首应是,便捡了甲胄刀剑陆续离帐,最后帐中只剩主簿吕布,他穿齐甲胄,却毫无离开之意。
此景令丁原颇为诧异,他还未问话,吕布先上前行礼说,现下有要事要与丁原禀告,但却不敢于他人言语,希望使君将营口的亲随左右都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