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劭叫住他,做笑谈模样,说家中大人六十寿宴,约他晚宴前去府中一叙。曹操心中了然,应承下来,回家换上一身绛色礼袍,裹上儒巾,他知晓种拂素爱音乐,又到西市买上一架楠木鹿筋琴,琴身以山水为画,旁刻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八字,名贵且雅致,正合适用作贺礼,曹操颇为满意,这才驾车行至种府上。
河南种氏自司徒种暠兴起,距今已有三十余载,如今当家的大人种拂担任光禄大夫,朝堂上下公认其品德高尚,是继任三公的人选,年轻一辈中又有种劭、种辑,已加官侍中,可在尚书台往来行走,尤其是种劭,董卓在河南县为种劭阻挡,反认为种劭忠义,处理政务时多问其建议。
此时曹操入得府前,门前虽说张灯结彩,但府门紧闭,车马稀少。曹操敲叩府门,门洞中探出一名苍头,检查过他的请牒,这才打开大门请曹操才入内。府门后只有种劭在等候,各种贺礼堆在大门侧的角落,他见到曹操,将楠木琴也扔在角落,匆忙将曹操拉至后院侧房中,房中静坐着三十余人,曹操识出在座的皆是尚书台的年轻郎官,皱眉问种劭说:“申甫,种大夫不在此处吗?”
种劭坐回席中,对他说:“孟德,都说本初诸友中以你最善机变,你莫非当真以为,今日我叫你来到此地,是为大人祝寿吗?”
曹操安然入席,对众人娓娓说道:“我自然知晓是本初的意思,只是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是祝寿,便要做出祝寿的模样,种公好歹也是仅次九卿的重臣,只有我等寥寥数十人祝寿,还紧闭府门,如何不让人生疑呢?一旦董卓收到消息,你是想让我等都下狱查问吗?”
一番话说完,在座众人想起董卓杖死扰龙宗的残忍,无不冷汗淋漓,种劭连忙起身说:“我这就去开门,再请些乐人来奏喜乐。”,曹操又挥手拦下种劭,对他笑说:“种兄勿要着急,试想你若先紧闭府门,忽又打开府门大奏音乐,四周人家如何想?说明事出非常,若让董卓闻之,又怎能不加以怀疑呢?”
“孟德高见”种劭这才如梦初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望向曹操诚恳求教说:“那依孟德所见,我该当如何呢?”曹操拉着他坐回案席,安抚说:“这有何难?大夫六十大寿时,太后才刚刚驾崩,申甫你身为孝子,不能不祝寿,可身为臣子,也甚是哀伤,因此结彩而不奏乐,收礼而不迎客,若有人问起,以此应对便可。”
众人听闻曹操这一番分析,不由对曹操另眼相看,荀攸盘坐在席间笑说:“我常常听闻本初说,孟德临场急变一时无两,我自负智谋,常不以为然,今日见到曹君,不由得不自甘下风啊。”
曹操一边对荀攸礼笑说:“荀君客气,在下不过查漏补缺罢了。”他此时自认掌握局面,也颇为得意,他端起一杯酒水,向众人行礼饮罢,问他们说:“诸位都是尚书台执掌机要的才俊,如今聚于此处,不知有何指教?依我所见,当是与董卓有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