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先进帐通报,等他再出来时,对关羽笑说:“刚好诸位使君都在,刘陈二君若有什么交代,此时都可以跟说,我主君韩冀州一直对两位非常敬仰。”关羽这才随他进入帐内。进帐便是一阵扑鼻的浓暖熏香,让关羽喉头发扬,两眼发热,险些留下眼泪来,他捂了好一会眼鼻,才看清帐中的布置:地上铺有羊毛织就的长毯,帐门两侧与正面都置有高台,高台上再置有炉火熏香,其间站着四十来人,他们大多做文士打扮,一身素色儒袍袭地,头裹缣巾显示风度,脚踏木屐自展潇洒,只有六人身穿甲胄,每人都额缠白巾,以示对弘农王驾崩的哀悼。
在正中的那人身穿漆金明光铠,腰挂长四尺的单手剑,手持一根竹仗,正坐在马扎上笔直地注视自己,面容虽白,眼神中却有一股高门独有的居高临下,关羽一看便知道,这就是联军盟主袁绍了。
袁绍看了关羽一阵子,问他说:“关校尉从晋阳远道而来,想必是非常辛苦了,只是我听闻陈庭坚与刘玄德治并,颇受成效,麾下兵众不下十万。陈庭坚海内名士,身负九州之望,而先帝在时,又以刘玄德为倚重,如今国家蒙难,却会盟失期,只有区区六千之众,恐不适合罢?”
在陈冲还担任博士祭酒时,他与袁绍不睦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陈冲虽说知名,但除去学子与老友外,很少主动与人结交,故而在座诸侯多倾向袁绍,转首看关羽的笑话。关羽对此早有准备,他抱拳说:“九月时,国家任陈使君以州牧之任,又敕令中郎将收复雁门故土,受天子之令,复国家故疆,身为臣子,该以什么理由辞退呢?只能率全并六万志士,与鲜卑苦战三月,年前方得退兵,现下能派六千精骑会盟,已是穷尽民力,再派不出一兵一卒了。”
冀州牧韩馥听罢,便说:“我率众南下时,是听说过陈并州北上的消息,却不知战事如何?刘陈二君做何安排?”
关羽便照实说:“平城一战,我军斩首九千余级,俘虏三万余众,尽复雁门,又降服云中、五原两郡约十六部鲜卑。只是此战艰苦,我军也损失惨重,陈使君此时仍在并州善后,而中郎将则在安抚西河匈奴,若要恢复元气,非要四五月不可。”
说罢,座上诸侯面面相觑,显然都未曾料想,一年之间,并人竟能连战连胜,再复雁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袁绍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又就两人未参与会盟一事,对关羽诘难说道:“即便如此,也当知事分缓急,君父遭蒙尘之难,如今身死贼手,身为臣子,便遇万刃加身之难,也当慨然趋之,如何能作壁上观呢?”
关羽挑眉答说:“袁车骑此言何其谬也?儒曰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又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袁车骑饱读《诗》《书》,想必当是明白的,赵国廉颇蔺相如的美谈,袁车骑想必也是知晓的。我常听闻说袁车骑是安国的大材,可如今一见,却如此刁难关羽,想必是因与我兄长常有间隙的缘故。
关某身虽校尉,但侥幸与刘陈二君结为兄弟。我出发前,我兄长陈冲叮嘱我说,他在朝中与袁车骑素来不和,但在此国家危难之际,不能因私废公,故而州郡虽屡有怨言,我仍率六千骑士来此,还望与袁车骑冰释前嫌,奋力杀敌,待休整完毕,他再与中郎将举大军南下。袁车骑如此言语,不知到底是以讨董为大?还是以排异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