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犹大。
是自己的犹大,也是他们的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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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讨伐凯撒的正义之师将从这里出发,可笑的是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前天不久整军的阅兵仪式上,梅尔斯让我上去说几句话鼓舞士气,我站在台上照着梅尔斯给的稿子念,可他们却在下面鼓掌。
“我看着台下数万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沉醉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中……我站在台上看着他们可看不清他们的脸也不敢看。
“稿子的最后是几句口号大概意思是必胜的意思吧,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在台上喊一句,他们跟着喊一句,声音很大,震人心魂。的确是震人心魂,他们每喊一句都像用铁锤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稿子念完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好像浪潮,我在浪潮里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下台的,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梅尔斯总是让我放下心,可是我怎么能放心?他们——那些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的士兵,他们压根儿不知道他们相信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篇让他们满怀必胜信念的演讲是出自站在身旁支持着我不倒下梅尔斯写的。
“每次看到我他们的目光里总是透露着让人绝望的信任和崇拜。梅尔斯是,那个卫兵也是,他还那么年轻……
“我现在很想冲到门外大声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让他们知道我的无能,唾弃我也好、辱骂我也好,总还能让我心里多些安慰,可我不敢那么做,就像那时我不敢站在克伦多身边。
“这几天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梅尔斯,还有几个士兵代表来看我,我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做最后的准备,可其实我只是在躲着他们,我怕看见他们的脸。
“我做了一个梦,我看见我站在血泊里满脸鲜血我不知那是谁的,周围有呼喊声传来,有的在叫我的名字,有的在求救,声音那么熟悉……可我不敢动,周围的空地都被尸体占据着,空气中飘荡的是血液和腐肉的气味……
“我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听着那近乎哭喊的声音撕心裂肺。可我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和那天站在高台上一样,只是听着,只是看着。我听到他们哭喊被另一种声音吞没,那是利器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在某处的黑暗中有人向我走来,那个年轻卫兵。他面无血色手里拖着些拿着些什么站在黑暗的一角,我高兴的呼喊着叫他过来,可他没动只是小声说着“快过来”。
“我感觉有什么抓着我的脚踝,是梅尔斯。我蹲下想要扶起他可伸出的双手却把他推开,我看到他的半截身子没了,他的内脏露在外面肠子拖到几米开外……卫兵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喊着快过来,我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下半截身体,属于梅尔斯的。
“我害怕的向后退却跌倒在地,在我站的血泊里一个肥胖的躯体漂了起来,是普鲁的身体,他的头在我的脚前咧着嘴看着我,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半张脸已经腐烂,肚子烂开一条大口子肠蠕蠕往外流动,雪白的肥肉和鲜红的内脏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副丑陋的达利风格画……
“我摸索着倒退,手不知按在了谁的尸体上。卫兵还在向我靠近,在他身后又有身影出现,一个,两个,三个……那些士兵一个个出站在眼前,有的人少了半边身子;有的人没了手和一半的胸腔,心脏在外边挂着,断开的血管随着心脏的运动正往外冒着血……他们像阅兵时那样排着出站在我面前,凯特也在其中还是熟悉的样子,还有克伦多。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伤痕,每个人的面容又是清晰得刻在我的脑海里。
“他们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一次次后退。
“他们伸出手指着我一句话没说,可那些埋怨、怒吼的声音却在我的耳边轰鸣着……
“我吓醒过来他们的质问声仍在我耳边回荡。
“但愿一切都能早点结束,我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祈求着……
……
“我打开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笔记本,本子的侧面写着我的名字和一个日期。那是我托梅尔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它陪了我很久。最早的记录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也是破碎大陆的开始,那是后面补上去的。此后的日期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几年前的一个无风无雨的日子最终结束。
“还有一些时间所以打算将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梳理一遍记下来,但愿它最终能保留下来。
“但愿那时还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