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条五大三粗汉子跪在红梅马前,你一言我一语,当真是涕泪俱下。
被打杀不算什么,妻女被掠取侮辱死无全尸,那也不算最惨,婴儿被恶奴抢走,被蒸食以补益元气,都变成常规操作——这就有点突破底线了。
便是以红梅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将军,也吃一惊。
易子而食这种事,虽然是人间惨事,但在这各国混战的年代,每隔几十年,多少还是会出现几次。
但对红梅来说,亲身经历过最惨的事情,也不过是家里穷,在养活儿子的同时,没法养活女儿,只得把她送进鹿家。
而且少爷嫉恶如仇,当年早上听到有人神共愤之事,晚上就要带着她们几个武艺还没大成的丫头去杀人放火,当然,也顺便济一济自己的贫——他们当年的铠甲弓箭,都是这么来的。
(鹿金河虽然富养儿子,但给的钱也没多到,可以给几个丫鬟都定制铠甲兵刃马匹的地步,大部分钱都是鹿梧替天行道时顺手积攒的。)
如今又听了这种人间惨事,红梅不禁有些手痒。
“废物!连自家妻女婴儿都保不住,以后不要说在我家夫君手下当过兵!你们这等废物居然还有脸活在世上?”
红梅并无多少同情,只是一鞭抽出,鞭梢扫过之处,将苏斌等跪在前面的三人,脸上都抽出了一道血口。
苏斌跪的结结实实,他挨了这一鞭没有半点不满,只有大仇有望得报的痛快——面前这位女将军,居然是大将军的妻妾?按大将军行事,大仇定然可报!
丢了大将军的脸,自己挨这一鞭子当真是应该。
当年跟着大将军,横行杀戮何等痛快?
没追随大将军而去,是自己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只听得面前女将军又吩咐道:“到前方白辰县城外立下行营,竖金凤旗、红梅旗,令斥候营传令四方,召折冲司旧部,三十日内到白辰县城外,有冤申冤、有仇报仇,不至者,折冲司兵册除名。
至于你们这些废物,列入敢死营,明日当先冲阵,若是不能洗了那些恶贼,你们都战死好了,省得活在世上,给我家夫君丢脸。”
玄底金凤旗,是秋桐主掌折冲司用的将旗。
但凡当年南方五府退伍的士兵,名义上都是在折冲司辖下。
他们那短暂的好日子,都是这面金凤旗撑起来的。
至于红梅旗,自然是红梅的将旗,虽然不如那些猛兽做旗威武,但威望是打出来的,不是旗子精美威武就管用——只要战绩够强,就算挑块破布,敌军也要望风而逃。
听了红梅的将令,苏斌大喜,先把头‘咚’的一声磕到地上,以头抵地,大吼:“叩谢红梅将军,罪将苏斌,愿死阵前!”
身后十余人齐齐磕头大吼:“愿死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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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古城,王府。
新换上去的门匾还散发着木香。
召集的工匠还在修复围墙。
王念将儿孙们赶出去,自己独自一人坐在破旧的书房中,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身前斑驳的木案,仿佛结实的红木是一碰就碎的琉璃。
这是他幼时玩耍过的地方,有两条刻痕,还是他亲手划上去的。
父亲祖父和列祖列宗,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