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话,也不进来,但仍引起了我的注意,以为他是老哑巴派来补刀的。
这可要了命了,我这下不了地,他要是趁周围没人的时候给我来几下,我还真就没辙。
我看了看立在床边的输液架子,心说“实在不行就拿它比划吧”
但慢慢地我也觉得不对劲,他天天在门口探头探脑,是胆小不敢下手,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有一天刚吃完中午饭,我又看见老蔫儿在门口晃荡,忍不住冲着他喊了一句“哎说你啦说你啦,你怎么老在我门口溜达呢有他妈什么事儿,你进来明说”
老蔫儿听到我招呼他,愣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知所措。
我一看就放心了,断定他不是前来补刀的,缓和了一下口气,冲他一招手“你过来给我帮帮忙”
老蔫儿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病房,一步一步走到我的病床前。
我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把床摇起来”
老蔫儿闷不吭声,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将病床摇高。
我坐在病床上,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从外表看来,他的穿衣打扮介于老实孩子与玩儿闹之间,你往哪边给他归类都行,但他并没有玩儿闹脸上常见的匪气,也没有流气、邪气,显得一本正经、木讷呆板。
此时老蔫儿的脸涨得通红,粉刺更是红得发紫,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
我寻思不如找个台阶,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就一脸堆笑地问他“哥儿们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老蔫儿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竹”,抽出一支递给我,拿火柴给我点着了,他转身又要走。
我叫住他说“你别走啊,你还得帮我插旗儿放哨呢,看见护士大夫过来告我一声啊”
老蔫儿如同一个接到命令的士兵,马上站到门口,倚着门框,一丝不苟地给我把着风。
我一边贪婪地抽着烟,一边问他“你是哪儿的怎么天天在我门口晃悠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蔫儿似乎没听见,仍不答话,等我的烟抽完了,他又返回病床边,似乎还想再帮我做点什么,活像一个“特护”。
我示意他拿个凳子坐下,在我急不可耐的追问下,老蔫儿这才开始将他自己过往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跟我念叨了一通,不过当天时间有限,他没来得及说完。
可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几乎天天来找我,还是先在门外扒头,只要屋里有别人,他绝对不进来,一旦没人在我床边,他就蹑手蹑脚地溜进来,也不多呆,每次都是坐个十几分钟就走。
他坐下也没话,我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就像在接受记者采访。
而且开始给我带东西了,今天两盒烟,明天两盒午餐肉罐头,后天还弄来两盒奶糕,反正不会空着手来。
我挺过意不去的,跟他萍水相逢,他还大我几岁,却天天拎着东西来看我,没想到一场劫难换回来一次休整,一次流血交上了一个朋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取舍得失,是非成败,也许冥冥中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