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个月,家大人也跟着我们担惊受怕,一听到有人敲门就心跳加速,血压升高。
自打老董放了我和小石榴,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
距离春节已经很近了,大街小巷中的年味儿越来越浓。
人们挨着寒风,在大合社门前的冰天雪地里排起长队,举着副食本儿、拿着各种票证购买年货,这边是排队买带鱼的,那边是挨个儿买大肉的,还有香油、麻酱、松花蛋、奶糖、好烟、好酒等新鲜东西。
粮店里供应着春节前才能见到的富强粉、江米、红小豆、花生、瓜子。
百货公司卖布的柜台前挤满了家庭主妇,给自己家里的大人孩子扯布料,会做活的自己裁剪,用缝纫机砸衣服,不会做活的还得去裁缝铺量体裁衣,大多数人只有到过年时才能穿上新衣服。
大街上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燃放小钢鞭的声响,偶尔还会惊响麻雷子二踢脚的声音——“咚……咣”!不知从谁家飘出炖肉的香味儿,弥漫在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赶赶落落,神情即兴奋又慌张,自行车后衣架上驮着大包小裹,忙年这就开始了!
我腿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仍和小石榴天天腻在一起,大伟也时不常过来找我们。
只要我们仨聚在一起,就在96号小屋里打打闹闹。
大伟还得负责给小石榴同学补习落下的功课,看着他写寒假作业。
我休学了半个学期,干脆把书本一扔,以后也不想继续上学了,落了个无事一身轻。
怎知在大年二十六这一天,二黑突然登门造访,毕恭毕敬地约我出去说几句话。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此时的二黑剃了一个大光头,布满疤痢的脑袋上泛着青光,脸上又是疤又是癣,使他那个圆圆的脑袋看上去如同按比例缩小的地球仪,平原丘陵、湖泊河流一应俱全。
他对此可能也感到自卑,再也不见了以往的嚣张和蛮横,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跟我打招呼,他这一笑之下,那张恐怖瘆人的脸更加扭曲了。
我跟着二黑来到大街上,据他所说,自从老猫得知三傻子在派出所给大伙撂了,就到处找三傻子。
你别看他三傻子不怕官面儿,他是一人个吃饱全家不饿,用他自己的话说:“在哪儿不是吃饭?你今天把我弄进去了,今天就得有人管我一天三顿饭,明天把我放了,我还得自己找饭辙去!”
但一听说老猫要办他,三傻子可真是怕了。
咱在前边说过,老猫是前期肾衰竭并发尿毒症,人家那半条命和三傻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三傻子是不拍折进去,老猫却是根本折不进去。
老猫放出话去,势必要清理门户,收拾扒灰倒灶的三傻子。
吓得三傻子东躲XC,一时间找不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