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三元的眼光看过去,蛮子正在大通铺的一头仰面大睡,他被三元慌里慌张地唤醒了,当下坐起身子,揉揉睡意惺忪的两只眼。
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儿,立即下了大铺取毛巾给蛮子擦脸。
我一打量蛮子,依然还是那个气场十足的造型,只穿了一条短裤端坐在铺板上,不怒自威,目光犀利,看来他已经进来一段时间了,这一点从他刚刚长出的头发长短可以瞧出来。
不过蛮子标志性的矢村警长一样的大鬓角,依然又宽又长的贴在两鬓,光着的上身肌肉结实发亮,胸前刺了“二龙斗宝”,活儿是相当的精细讲究,尤其是两条龙中间的火球,全是用朱砂纹的,红得刺眼醒目,背上纹的则是一幅“伏虎罗汉图”。
蛮子看到了我,表情上倒看不出有什么意外,只是冲我招了招手,对我和三元说:“那就赶紧上来吧!”
我揉了揉刚挨过两肘的腰眼儿,甩掉拖鞋上了大铺。
蛮子用脚踹开了他身边的两个人,给我匀出一块地方,让我在他身边坐下。
三元在我身后,“嗖”地一下蹿上大铺。
我们仨人围坐在一起,蛮子喊了一声:“插旗儿!”
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个人下了大铺,站到门口把风放哨。
蛮子一边问我:“怎么着?也是八月八那天进来的?”
我咧了咧嘴,回答道:“嗯!在南窑呆了一个多月了!”
蛮子在与我对话的同时,从枕头里扒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个小布包,他掏出来扔给三元。
三元接在手中,打开布包,里面是烟叶和烟纸。
三元回头冲在大门口插旗望哨的那位喊了一声:“插严实了,一会儿给你口烟抽!”
那位赶紧答道:“谢谢!谢谢三哥,您甭管啦,一有个风吹草动我立马儿报信儿!”
三元快速卷了三颗烟,递给我了一颗,又从枕头里掏出一盒火柴,给仨人点上了烟。
我狠抽了两口,这才算定下了神儿来,一边观察着号里的情形,一边和蛮子三元聊了起来。
蛮子大名叫朱文龙,自小泼皮蛮横,街坊四邻给他起了“蛮子”
这个别号。
他长得一表人才,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神,粗大的鬓角,紧绷的嘴唇,坚硬的胡茬,衬托出一脸的刚毅,宽肩乍背体型匀称,全身的刺青更显阳刚之气。
他笑起来狂放不羁,沉默下来又深不可测,素来玩世不恭,对什么事都不在乎,骨子里守信重义,一口唾沫砸一个坑,对兄弟对朋友绝对够意思,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哥。
我们的栖身之地——南开分局16号监舍,当初还是一个小号,面积不大,多说有这么十几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