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的仗已经打了整整三天了。
城中的士兵都已经疲惫不堪,粮草也已告急,再这样下去,蓟州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宋轶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安睡过了。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西蛮此次进攻确实是有备而来。西蛮军队虽然人数少,但是那些士兵明显就不正常,力气大于常人不说,还要比普通的士兵更为灵活。几战下来,蓟州城的防守已经濒临崩溃。
“侯爷!”宋轶的亲兵慌张来报,“耶律敖的军队又准备开始攻城了!”
宋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战况极为不利,援军又迟迟不到,再这么下去,蓟州城怕是很难熬过这次进攻了。
“传我的命令,召集所有士兵集合,我要亲自训话!”宋轶站起身,巍巍如山,压迫地气场令人忍不住想仰望。
军营前,所有的士兵,包括宋轶自己的“宋家军”,都已经列队在前。那日,天降大雨,所有的士兵都立在雨中,包括宋轶自己。
“诸位,如今的形势大家应该都已经很清楚了。”宋轶的话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势,可以直达每个士兵的心底,“我宋轶抗击西蛮,至今已有十多年之久,从未有过败绩。这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我宋轶也不例外。”
“在过往的征战中,我也曾遇到困难,我也曾面临绝望,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让我的军队回过头,让他们看看能看到什么。现在,请你们回过头去,看看你们的身后能看到什么。”
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很疲惫了,他们不知道侯爷为什么突然下这么奇怪的命令,也就麻木地跟着做了。
然而,当他们回过头来,却都愣住了。
回过头,他们的身后,烟雨朦胧中,是闾阎扑地,是万千人家。
那些万千灯火中,总有一盏灯,是在等待着他们凯旋归来。
乌压压的士兵们就立在雨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身后的家。有人的眼中,已经蓄满了热泪。
上前一步是国,退后一步,是家。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诸位,你们看到了什么?”宋轶的声音在整个军队前回荡,“是灯火,是房屋,就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连战数日,大家都已经很累了,不少人想要放弃了。可是,我们放弃了就有生路吗?!往后退,退到兖州,退到青州,最后退到京城,退无可退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我们为什么选择战场?不是因为我们不怕死,而是因为我们更怕我们身后的那些人受伤。我们可以退,但他们,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儿朋友……他们退不掉,他们就得死!”
不少士兵已经偷偷用衣袖拭去热泪,手中又纷纷重现握紧了兵器,静静地听着宋轶道:“今日,最后一次守城,无论生死与否,宋某,都誓与蓟州城同在!如果,此时还有想要离开的,我宋某也不会阻拦你们,只是,蓟州城一破,一切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你们,有要离开的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