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美?”那是个轻柔空灵的女声,江衍连头都没有回,只当是个同样孤寂无处安放的女子,整个身子舒适地侧倚着,吊儿郎当地举起那坛“秋露浓”,道:“‘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他唇角勾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而后指着自己的心口,嘲讽般道:“‘表里俱澄澈’。”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那女子却似不解风情般,生硬地一字一句道:
“夜静星河出,耿耿辰与参。”
他举酒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那女子乌发如瀑,发上只有一只烧蓝的发簪作为装饰,眸瞳清冽如冰,又似满天星辰散落,一袭青衣在晚风中飘渺如烟,一手提酒,一手还拿着一只花灯,手腕上还盘着漆黑的长鞭。
当真是……风华万千,绝代无双。
江衍眼中的复杂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就恢复了正常。不知是不是被发现后,就已经放弃抵抗了,他居然还笑着向美人举杯道:“是你啊……一起喝一杯?”
沧雪毫不客气地坐在心虚的某人身边,自顾自地喝起了酒,理都不理某人。
她喝得很猛,有酒从唇边溢出,她也不顾,伸出袖子就要狠狠抹去,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你干嘛?!”她恨恨道。
江衍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缓缓放下,将自己的袖子,凑到了她的唇边,轻轻地将她唇角的酒渍擦去,像个老妈子一样耐心道:“慢点喝……有什么气,也别拿酒来发泄啊……”
沧雪看着他的袖子在她的唇边一下一下地擦拭着,眼中渐渐升腾起一层淡淡的迷雾。
那迷雾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凝成一滴泪珠,就那么直直地,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滴落在江衍的手上。
江衍感受到那颗泪珠落在手上的温度和重量,心中一阵悸动,竟是无比地心疼。
打认识沧雪开始,他就没有看见她流过泪。
被唐晴川逼入绝境时,她没有哭。
被赤狐重伤时,她没有哭。
江衍的手微微颤抖着,将那颗泪珠拭去,手指滑过她的肌肤,安慰道:“怎么还哭了?你这样,我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姑娘却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眼泪止不住般坠落,口中却还是那么倔强:“你不是会跑吗?跑啊!你知不知道我醒来后有多担心你吗?江衍你这个混账!”
闲吟秋景外,万事觉悠悠。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
他知道,他这一次,再也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