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拒绝了羊侃“好心”载着他四处转转的提议,独自一人在建康内城晃悠。内城基本上住的都是宗室大户(普通宗室连住内城的资格都没有,比如说萧玉姚当初嫁人后,就居住在外城),这里朱门林立,一个个都是气派得不像样。
然而气派的是府邸里面,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那些冷冰冰的高大巍峨而已。
建康内城的森严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具体来说,就是西晋灭国,东晋再立,对当时的建邺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
东晋在东吴原有的基础上,对当时的建邺城进行了全方位改造,具体说来,就是按魏晋洛阳模式改造。
把宫城东移,对城市格局进行颠覆性改造,最后形成一个城门正对宫城正门、正殿大门,全城南北轴线统一。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的门都打开后,只要皇帝的视野可以无限远,那么他坐在龙椅上就能看到南郊的祭坛!
至于官署、太庙、太社这些的位置,也完全照搬原本洛阳的格局,城门也增为十二个,并沿用洛阳旧名。
通俗点说,刘益守现在基本上就在逛数百年前西晋时的洛阳内城,有一种沧桑而压抑的不适感。
“果然,这里不适合我啊!”
刘益守轻叹一声,梁国和建康城,都给他一种扭曲而虚幻的繁荣。像是羊侃这样有能力的人,居然需要通过贿赂重臣来谋求一官半职,可想而知其他出身不咋地又没钱的寒门人才会是什么下场。
南面是太庙现在不方便去,北面是政府高官,如朱异等人的豪宅,还有同泰寺,西面是石头城戍卫重地去了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益守只能朝东阳门而去,正好在城门处遇到兰钦。这次兰钦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见到刘益守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放他出了内城。
城外不远处就是青溪,沿着河岸沿路都是摆摊的商户,各种认识和不认识的小玩意,与内城的压抑相比,这里满是活泼的空气,随处可见讨价还价的声音。
甚至不少小娘子对自己招手抛媚眼。
“侯景之乱,乃是萧衍咎由自取。然而江南百万户口死于战乱,元气大伤,何其无罪。”
刘益守感慨的叹息了一番,深以为大道苍茫,自有途径;不看富贵,只问本心。任何作弊一般的好大喜功与投机取巧,都逃不过上天的拷问。
他虽然佩刀,却是衣着朴素不引人注目。萧衍为了降低太子暴毙造成的动荡,竟然没有下令全城缟素,斋戒三天,建康外城一切如常。
这并不是萧衍不希望建康城的普通人也“感同身受”,而是目前梁国国内的局面非常微妙。虽然北伐大获全胜,最后却没有占到什么土地。
反而是夏侯夔冲动冒进,被本来要依附的刘益守部痛殴,至少丢了五个郡!外加太子暴毙,新任太子人选难产,朝臣们各有主见争执不下。
这看起来不太像是要开疆拓土的朝阳帝国,倒很像是暮霭沉沉的帝国黄昏。文过饰非,丧事喜办,甚至还用刘益守的大婚来“冲喜”,萧衍的套路,也并非是什么都不做一样的老态龙钟。
沿着青溪走了好远,等再次入内城的时候,已经快赶上宵禁。刘益守悄咪咪的来到东宫门口,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封信,不动声色的递给值守的卫士。
半注香功夫不到,白天那个负责接待的年轻人,就急匆匆的出来,亲自将刘益守引到偏厅,只见偏厅内坐着一位三十上下的妇人,眼睛都哭肿了。
不问可知,这一定是前任的太子妃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