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距离越远,影响越小。哪怕是这个事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夜间抽风跑到三千五百多里地远的西宁,姚远睡得那么香甜,那么没心没肺。仿佛离婚这件事像是西宁到北京的距离一样,也是那么遥远。
他是被楼下的夜市给吵醒的。宾馆位于大新街,夜幕降临,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熙熙攘攘。卖百货、服饰、玩具的各种摊贩摆满了整条马路,各种小吃烧烤琳琅满目,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烤羊肉串的摊子正在楼下,烤肉的香味从窗子里直接钻了进来。
姚远一骨碌爬起来,双手用力的胡噜胡噜脸,探头向楼下看去,看到带了小白帽的伙计,也看到了长长烤炉上那一串串美味烟火气。
穿衣服出门,从车上拽出几个小瓶二锅头,顺手装在裤兜里,姚远晃晃悠悠的从停车场往街里走去。
坐在马路边,面前的矮桌上一斤手把羊脖子,一碗羊肠面,外带一盘西红柿洋葱拌的小凉菜。姚远懒得用酒杯,举起手里的小瓶二锅头,扬脖就是一口。蓝色的酒瓶举起来,厚厚的瓶底折射出霓虹灯的五颜六色。放下瓶子,哈一口气,一大块羊肉沾满了辣酱塞到嘴里。
远处一辆公交车刚刚进站,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姑娘,艳黄色的冲锋衣,深灰色的速干裤,身背一个硕大的登山包,脚步轻盈的穿过人群,走向了宾馆。
“这走路姿势像是个小鹿。”姚远心里想着,眼睛一路追着那个姑娘,直到人影走进宾馆大堂消失。收回目光举起酒瓶,又是一大口灌了进去。辛辣的白酒味道,让他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
茫然,虽然不肯承认,但姚远现在的感觉就是茫然。人说三十而立,三十岁的他立没立起来,工作、家庭都没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姚远不愿意去想。
净身出户,房子财产姚远根本就没争,统统给了媳妇,不对应该叫前妻。
现在属于他的只有这辆三菱V73越野车,这辆车本就在他的名下,那是他三年前从一个朋友接过来的二手车。现金手里只有不到一万,一万块钱在京城生活支撑不了几个月,更何况现在是出门在外。倒是还有张信用卡,额度是五万的,临时应急也可以对付一段时间。这就是他现在的所有了。
对了车上还拉着整套的渔具,分家的时候前妻坚决让他把这堆破烂拉走,说是又脏又臭,看见就烦。
不能回父母家里,姚远跟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姚远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把他扔在了京城,远赴大西北工作。姚远是从小被奶奶带大的,当中父母很少回来,直到他大学毕业,父母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龄,才调回京城。
长时间不在一起生活,让他们感情很是疏离,加上父母对他这个婚姻不太满意,结婚后姚远便很少回去。如今这个情况,他更不想回去惹老人的笑话,给自己添堵。
手把羊肉配上小瓶二锅头很是顺口,不知不觉一瓶已经见底,顺手再拧开一瓶,回身叫了伙计:“把这个羊脖子给热一下,再来两个肉串、两个羊肝。”
夜渐渐深了,灯火却更加璀璨,晃得人眼花。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仿佛被什么隔开了些距离,夜风里有了些甜香,那是夜来香的味道。只是不知为什么,马路对面卖衣服的大姐总是看着他在笑。
姚远离婚的第二天,远遁西北,醉倒在西宁夜市的街头。